距长安约一百一十三里的马嵬驿,今天,驿长领着二十名驿夫早早地在驿站外候着,因为据沿途传来的消息推算,太子殿下很可能今天便骑马赶到。
他们日常的任务很繁重,除途中奔跑着传递文书外,还要兼管扫洒驿庭等事。
驿长他们如此严谨地对待,并不仅仅是因为李承乾是太子,更因为当今的邮驿通信制度很严格。
苛刻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在大唐法律中,把驿夫邮递过程中的种种失误的处罚,都规定得很细。
稍有差错,便要受到严厉的处置。
据唐律规定,作为驿长,应负有若干责任,首先必须每年呈报驿马死损肥瘠,呈报经费支出情况。
若有驿马死损,驿长负责赔偿;若私自减去驿站人员和马匹,则“杖一百”。
对驿丁的处罚更严,据唐律规定,驿丁抵驿,必须换马更行,若不换马则杖八十。
唐律还规定,凡在驿途中耽误行期,应遣而不遣者,杖一百;文书晚到一天杖八十,两天加倍,以此类推,最重的处徒罪二年。
假如耽误的是紧急军事文书,则罪加三等,因书信延误而遭致战事失败则判处绞刑。
唐律对文书丢失或误投,也有很重的处罚。
后世的《唐国史补》曾记载一个负责签发公文的员外郎的官,他处理一个从河北发配到岭南的囚犯的文书,本应向河北、岭南两处发文,因夜间疏忽,只发了岭南一地,河北未发。
事发之后,这个员外郎直接遭到了免官的处分。
更进一步,泄密,将受到更严厉的处分。
据唐律规定,泄露重大机密者处以绞刑,私拆书信杖六十至八十。
而这二十名驿夫中,大部分是服劳役的百姓,也有一部分是各种犯法的囚徒。
相比起这些临长安很近的驿夫,那些受罚而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充当驿户的囚徒已经很是幸运了。
按李承乾前世的历史,自大唐中期以后,邮驿制度逐渐混乱,一些贪官污吏甚至是利用驿传,任意克扣驿夫的口粮,使他们的生活更为艰苦。
在唐武宗时候,终于爆发了肃州地区,也同时是历史上的第一次驿夫的起义。
那次起义为首者汜国忠、张忠都是亡命的囚犯,他们从肃州一直打到沙州,一路上得到各驿户的支持。
唐政府因为得不到情报,或得到的多是假情报,仓皇不知所措,起义军却“张皇兵威”。
而且因为平时他们都是快马快步,“千里奔腾,三宿而至”。使得唐政府损兵折将,给予唐政府很大的震动。
当然现在说这些有点早了,可是在李承乾一路行来,有心地探究下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李承乾当初前世对于古代如何快速传递战报消息万分好奇,生长在大唐的近十八年里他对于驿站虽有了解,却从未像近几月来感触的这么深。
他率领东宫六率的精兵匆匆入关,一路上驿站都是早早地得到了消息提前做好了准备。
准备的周到无比,一丝不苟甚至让李承乾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不仅仅是一家,几乎他停歇的每户驿站尽是如此。
在他的追问下,很快便了解到了这些驿夫们的日常生活。
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
都是常态。
这无疑是个死结,若是想得到最新,最快,最准备的消息。
他们不得不选择这么做,在古代信息传递便是如此的幸苦,每一道消息都包含着数十名驿夫不分昼夜,拼死送达的汗水。
至于打劫驿夫,驿站,那简直是脑子有水的人才干的事。
驿站作官府办的,是让驿使和官吏走累了歇息的的地方。
每一户驿站必然有着驿卒,基本上大唐所有的驿站、大多都开设在人烟较多的集镇,最低程度也是村子,不会在荒郊野外。
还有一点,驿使身上虽穷,但却十分重要,事后追责起来,招来官兵剿匪是有苦说不出。
这种情况下,强盗哪敢打劫,只能望而生畏。
“太子殿下,前方便是马嵬驿站,时下天色渐晚,不若今夜在那休息?”
六率统领王颖鸿驱马临近李承乾,提议道。
“马嵬坡吗……?”
李承乾眺望前方官道,语气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慨。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也不知他以后,那个还有没有的后辈,为了享乐,而兴师动众,大费财力动用驿使,仅仅是为了送荔枝而搏美人一笑。
如此荒唐之举,唐朝,不亡也难怪。
李承乾抿紧了嘴唇,“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
在身边侍卫惊诧中,李承乾轻轻吐出这句话,接着李承乾自嘲地摇了摇头,来都来了,自然是要改变的。
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出此言论,但是听着好有道理,好利害。
李承乾忽然提问众人:“你们对驿站都有什么看法?”
郑泰眨了眨眼,认真说道:“很有用,但是管理起来复杂苛刻,对于偏远地区朝廷掌控力度不够。”
王颖鸿接着说道:“从之前的那些驿站可以看出,户部对于馆驿支出安排费用有限,维护驿站耗费巨大。”
李承乾微微颔首,实际上为了保证驿站的正常运转,现在驿站一般都由官府指定当地富户主持,并任命其为驿将或捉驿(“捉”即掌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