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仪被这一刺激,人顿时清醒了几分,愕然地抬头看向昭和帝,还没反应过来,昭和帝已经一脚将她踢得一个跟头摔了出去。
董昭仪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一圈,摔得头破血流,顾不得疼痛,慌忙下意识地捂着胸口跪伏下来。因为刚才那片刻时间她的神智是不清晰的,这时候仍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皇上!……皇上息怒!”
昭和帝冷笑:“息怒?你知不知道刚才你招认了什么?”
董昭仪一下子脸色煞白。
刚才她跪在地上,又热又累,全身酸痛僵硬,苦苦支撑着,后来就觉得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中暑了,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不对,刚才昭和帝和太子妃似乎有问了她什么问题,而她迷迷糊糊已经记不清她回答了什么。
难道刚才她把她的想法都招认出去了?
她出身医家,知道大龄女子怀孕的危险性,也知道助孕药的作用。对于温皇后,她只是抱着侥幸一试的想法,要是能让温皇后怀上身孕,这怀胎期间和临盆生产时出事的机会实在太大,温皇后等于是在鬼门关附近徘徊了十个月,随时都有可能掉进去。
即便被发现了温皇后的怀孕跟她有关系,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又没有去害温皇后小产或者难产,很难把罪名强加到她的身上。
虽然成功的几率不高,但好处在于,她并非处心积虑地谋划要害温皇后,不用冒什么败露的风险。反正是无本生意,能赚到最好,没赚到也不亏,何乐而不为?
但她根本没有想到,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唯一能够说明问题的她的内心想法,竟然都能被揭露出来!
昭和帝已经亲耳听到了董昭仪的承认,不想费口舌跟她多解释,挥手让宫人带董昭仪出去:“送去冷宫,赐白绫。”
董昭仪大惊失色:“皇上……”
她刚开了个口,宫人们生怕她的喊叫声打扰到了正在静养的温皇后,迅速堵上她的嘴巴,干净利落无声无息地把她拖了出去。
宁霏看向温皇后,温皇后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不说话,甚至连看都没看董昭仪一眼,只是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十分疲惫。
后面的大半个月里,温皇后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渐渐好起来,但一直沉默寡言,对着昭和帝和两个子女也没什么话可说,大部分时候都在对着窗外沉默地发呆。
宁霏知道失去孩子对母亲的心理打击有多大,不过温皇后现在的状态,似乎并不只是因为这一点。
上次尤才人利用温皇后为她害姚美人背锅时,从温皇后的表现看来,宁霏大概能猜到温皇后是为什么而心情抑郁。
只是那时候她无能为力,现在也仍然不能说什么。
宁霏和谢渊渟白天大部分时间在宫里陪着温皇后,他们劝解不了,只能多做陪伴,免得温皇后真的得抑郁症。
一天晚上,太子府来了一个客人。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跟白书夜刚刚回到中原时出现在凌绝峰一样,身上带着一种走遍万水千山的风尘仆仆之意。
容貌并非俊美,但也绝对不是难看,确切地说,是有一种隔着一层雾气般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感觉。因为他的气质实在是太好,一眼望去让人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容貌,长得怎么样反而成了次要。
穿了一身简简单单的浅灰色布衣,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太子府的院子里,就让人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很宁静,很舒服,不是那种远离凡尘的清冷出世,而像是置身于空山幽谷之中,周围飘拂着湿润凉爽的薄雾,听着远山中隐约传来的蝉鸣鸟叫,清澈的泉水在身侧泠泠地流淌过去。
来客的背上背着一张琴,手里拿着一支箫,以至于宁霏刚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是六音宫里的人来找她了。
“阁下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行了一礼,道:“在下姓许名酌。”
宁霏吃了一惊。
“你就是许酌?”
“太子妃果然听说过我。”许酌笑道,“我听说正是太子夫妻查出多年前的真相,还了我和皇后的清白。许某对太子和太子妃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
宁霏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许酌一直只存在于和温皇后之间的过去传言里,之前九重门找了他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后面千面无常见过他一次,但据千面无常说把他支到了很远的地方,估计永远都不会回到中原。这时候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宁霏面前,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许公子先进来坐吧。”
太子府从昭和帝传到谢渊渟手上的时候,几乎没有经过什么翻修整改,还保持着原来的样貌。许酌走进太子府时,是一种怀念而感慨的神情,目光从一处停驻到另一处,看得出来,这个地方有太多他的回忆。
宁霏命人给许酌泡了茶:“需要我传信进宫告诉母后许公子回来了吗?”
许酌突然来到京都,而且来的是太子府,必然跟温皇后有关系。但她不敢肯定他回来到底是想见温皇后的面,还是只想在暗中看看温皇后,不打算让温皇后知道。
许酌有些犹豫:“她现在是皇后,在皇宫里,我一介平民能去见她吗?”
就是因为他一个普通人没有进皇宫的身份,更不能偷偷闯进去,免得万一被人发现引起误会,所以他才会先来太子府。
“这个要看父皇和母后。”宁霏说,“我先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