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日本……?”
夜色已深,感到一阵身心俱疲,西泽广义慢慢站起身来,与坂井三郎泛起血丝的双眼对视。
此时此刻,面对着有些神志不清、说话却还是一如既往慷慨激昂的同僚,心思缜密的一等空尉当然很有些话想讲,而且毫不客气的说,作为一名供职于航空自卫队多年的老兵,对这支看似光鲜、实则深受官僚习气荼毒的空中力量,要是真吐起槽来,西泽广义不由得在想,他要发的牢骚恐怕要比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更多。
然而也正因如此,在关系盘根错节的自卫队里浸淫多年,也早就过了一腔热血的年纪,他当然很清楚发牢骚没有一点用处,哪怕用来发泄情绪也是同样徒劳。
两人对视了半晌,长出了一口气,西泽广义还是慢悠悠的接上了话:
“坂井君,所谓‘拯救日本’,想法当然是可以有的。
不过作为老朋友,唔,要是你问我,‘日本独走’是不是就能一力自救?呵呵……这种事,我不相信你这样一名优秀飞行员,头脑如此灵活的家伙,竟然会想不出来。
是的,毋庸讳言,美国人现在是有一点把我们当炮灰的意思在;然则,坂井君,如果说战祸肇始于米帝,早在我国签字画押、加入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时候,这种结局,不就已经是注定了么?
倘若不是加入了北约。试问,露西亚有什么理由主动挑起这一场战争来?
你刚才说的对,‘核燃料处理厂、秘密研发核武’。那只不过都是一些幌子;自卫队和政府里,疯子当然是很有一些,然而,我却还不至于会相信,他们真有胆识去在美国人眼皮底下研究什么核武器。核子武器这种东西,我们尝过一次味道就足够了,国土狭小如我国。即使拥有多少枚核武,其实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哼,是啊!本来就都是一片谎言,明摆着——”
“可不是么?所以你还不明白么,坂井。”被气冲冲的坂井空尉插言,西泽广义连连摇头,“这一场意料之外的世界大战,你要搞清楚,完全就是米帝与苏联之间的总决战;而我们,荣光的大日本帝国也好,美国人的马前卒也罢,在这盘浩荡棋局里,都是没有一点自主意识的棋子而已。
呵呵。真亏你还相信什么‘独走’……
我且问你,假使天皇陛下、乃至一干政府高官真有此意,明知道加入北约、就是跳进火坑。这种蠢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连手续都搞得见不得光?
连这种军国大事都无法做主,所谓‘独走’,又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身为皇*人,毫不妄自菲薄的讲,也是本土防御战的中坚之人。坂井,我看你还是收敛起这些不靠谱的想法。和我一起埋头努力,为飞行队接下来的任务殚精竭虑比较好。至于其他事情,恕我直言,要战斗,就不能考虑太多:上一次的世界大战,直到今天,美国人早已经完全控制了日本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曾经就是它,让帝国陷入火海,现在,大和民族却依然要为米帝国的利益而战,这的确是很讽刺啊……
保卫日本,就是在替美国人卖命;可是这命,一句话,你难道能够不卖吗。”
“我——我们,唉……”
原本还气势汹汹、叫嚣“独走”的坂井三郎,听到西泽空尉的一席话后,就好似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眼神呆滞的喃喃而语,一边还不住的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而说完了这些,自己的情绪也随之变得有些低落,闷声不吭的西泽广义则慢悠悠的去准备就寝,在暖气开启、却还有一丝凉意的宿舍里铺好被子,一边才自言自语般嘟哝几句,说起了他真正在意的事:
“……明天返回北海道函馆机场,恩……时间不知道如何;大概是没机会当天出击了罢。然而……‘维克多*伦兹诺夫’,真的是此人击坠了小泽他们,是这样吗……”
“喂,西泽,你一直念叨什么呢,烦不烦啊!”
刚刚被老朋友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现在还有些情绪波动,听到西泽广义念叨露西亚王牌的情形、顺便就想起了长空玉碎的小泽征西等战友,坂井三郎不耐烦的站起身来去铺床,一边准备休息,一边却闷声闷气的说着:
“露西亚的超级王牌,那又怎样?
反正——反正我是不信,开战几个月时间就能打下一百多架战机,哼,到底是如何三头六臂,我坂井三郎倒不怕,很想见识一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唔,情绪很好嘛,很好,”
说话间,动作并不见快的西泽广义已经钻进了被窝,耳边又隐隐听闻、或者说感觉到一丝沉闷的爆炸,在阖眼休息之前,面对很有些不忿的坂井空尉,他本来很想说一些“不可大意”之类的劝诫话语,想了想,却还是吞一口气忍住:
“恩……,其实么,‘高加索的死神’,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其人。”
“哈哈,是啊!
明天回到队里,我要立即找到石原空佐,请命出击,一力杀敌,为小泽他们报仇雪恨!”
“……”
已经躺在了床上,等着絮絮叨叨的坂井三郎关了灯,黑暗中的西泽广义沉默不言,在很快陷入沉睡之前,却不由得习惯性的设想一下面对露西亚“死神”的天空场景。
这种场面,想一想也觉得很严峻,一等空尉费力的吞咽了几下唾沫。
和情绪高涨的坂井三郎不同,出于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