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畅突然有些茫然,她不知自己喊打喊杀多年,为了什么,她疑惑了。当她听说皇族尽数被诛,不可否认,陆元畅心中是窃喜的,亦是忧虑的。那复杂的情绪,她自己也理不清。
转头看向自己身后气愤难平的亲军,王超脸上的狠厉,宋定天的殷殷期盼,还有场中两厢对恃,陆元畅深深吸了口气,还没打到京师,自己人便要内讧了?
“我军若能得胜,你当做个好皇帝!”陆元畅紧紧盯着费战,说道。
“尽我所能。”费战镇重答道,其实,他的心情与陆元畅何其相似,皇帝宝座并非他所渴望,可是砸到自己身上,他也忍不住那无穷的诱惑,而陆元畅比他强的是,陆元畅拒绝了诱惑。
陆元畅高声笑着,笑着有些凄凉,被老丈人狠狠摆了一道啊,人家就赌她的心软。罢了,她一个女儿身,能打拼到如此境地,当不辱没陆氏各代先祖,而她在最挣扎之时,想到的依旧是顾小芙。
不管往后高官厚爵,我都将其视若粪土,只待天下大定,我便与你回洛溪村!
答应了她的事,怎能食言!
“阿元!”王超很不服气,他太不甘心了。
“表哥,你我生死兄弟,可愿陪我最后一战,以成全功!”陆元畅笑得很灿烂,扔下包袱,便是解脱。
“阿元!”
“表哥,可愿与我一同杀敌!”陆元畅镇重地看向王超,既已决定,当无悔,当无愧。
“好!”王超将满腔愤怒发泄,大声说道:“阿元若战,我必战!”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陆元畅跪地,大声说道。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王超重重跪在陆元畅身边,不甘地说道。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宋定天双手扶地,将眼中英雄泪撒在泥土中,他希望陆元畅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镇北军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时年六月初六,镇北军于保安城开拔,由陆元畅指挥,宋定天压阵,王超先锋,一路所向披靡,民众闻风归顺,郭达明率军于皇登关,苦苦支撑。
一月后,武威侯联同文家,方家等世代门阀,功勋世家,将京师牢牢控制于手,郭达明腹背受敌,粮草耗尽,一代枭雄,战死于皇登关之上,而手刃郭达明者,正是王超!
镇北军带着战后的肃杀与胜利的喜悦,进入京师,百姓夹道欢迎,举国欢腾,延续了数十年的战乱,终于在这一刻圆满终结。
六皇子在皇城上,接受百姓朝拜,而陆元畅与王超,则是躲在武威侯府中,静静喝酒。
“表哥,你终于回家了,高兴么?”陆元畅有些醉了,歪着头问道。
“当然高兴,我于十五岁跟随舅父在北境从军,回京次数只一个巴掌,边关苦闷,怎比得过京师繁华。”王超双眼隐含泪水,这回大捷回京,阿爹阿娘老了,妻子亦是老了,儿子都快赶上自己高大,他如何不感慨。
“如此小弟便在这里先与表哥道别,待过些日子时局稳定些,我便回北境,往后表哥若得闲,且来小弟村里坐坐,我带你上山打猎。”陆元畅微笑道。
“平定天下,舅父首功,你我亦是次功之人,正值建功立业之际,你怎可轻言回乡?”王超不满地说道。
“累了,便回去了,芙娘果儿还在那边等我,荣华富贵,功爵名禄,不过过眼云烟,人生短短数十载,不若与所爱之人相伴,此生当无憾矣。”陆元畅感慨地说道,她这一生,也尽够了。
“若非你当日让他,今日在皇城上接受朝拜的必不是他。”王超一直对陆元畅的软弱耿耿于怀。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六皇子皇室正统,得天下乃民心所向,此话往后必不能说,表哥当为武威侯府多多思量。”陆元畅好意劝道。
“也罢,如今多说无益,咱哥儿俩好好喝一次,为咱们胜利庆功!”
“好!”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