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在湍急的水流中游泳,本身就会耗损大量的体力,再加上钟无艳他们是在湍流中救人,对体能的消耗更是不可量计。大部分弟兄在救起一个人后,就把自己的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再往水下游的话,只怕是他们自己都要别人来救。
于是很多人只能勉强坚持片刻,就靠在旁边的房体上大口地喘息,只有钟无艳,和少数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还在拼命地游进水里救人,但就算是他们,再游个一两次也肯定会坚持不住的。但落在水下的人还有那么多,根本不是他们这点人力能救得过来的。
而更可怕的事情是,山口处冲出的河流威势丝毫没有减弱,璇河的水仍然在大量的不断的涌进已经淹没的小镇。这一点,不但会使河流持续湍急地涌动,冲击水中救人者和落水者的身体,而且还会使河面的水位高度不断上涨,逐渐淹没凸出水面的房体,削减所有人在水上可以依靠的庇护空间。
如果河流继续涌进,水位继续上升的话,很快陈河镇所有的房体都会被全部淹没。到时候,失去了房体依靠的人们会迅速耗尽体力,然后被卷入翻涌的水流中,全部被淹死的!然而,扑腾在湍急水流中的钟无艳,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到那样危机的问题,她紧绷的意识里只想着要如何再拼命地冲进河水中,去多救起一个落水的孩子。
直到所有人都无力地停下身影,自保地浮在水面上时,钟无艳她依然目光灼灼地拼命下游,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救活的人。“老大,你别救了,救不活的!”大黑远远望着钟无艳拼命的身影,难过地喊道。但钟无艳却充耳不闻,依旧执着地冲进水下去救人,但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将她拼命地往回拽,她下意识回头一看,是三狗子。
“老大,别再救了,救上来也没用的,已经没地方放人了!”三狗子闪着绝望的泪水,对钟无艳痛心地喊道。这时钟无艳下意识回转目光,才看到原本突出水面的那些房体,大部分都已经淹没了。水位的上涨速度远超人们的计算,没了房体的依靠后,越来越多的人只能被迫浮游在湍流中,艰难地挣扎着,甚至有很多人体力透支挣扎不动的,才刚出水面没多久,就又沉了下去。
而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游力气去救人了,那些人一沉,就是直接沉向死亡了。看着这令人痛心而绝望的场景,钟无艳紧绷的双臂骤然一松,全身都变得酸软无力了,是三狗子在背后拼命地拖住她,才没让她落进湍急的河流中。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同样的疑问斥满了每个人的心口,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和谐安宁的陈河镇要遭此大难。难道他们所有人,都只能死在这里了吗?但汹涌的河水仍然不断地涌进,翻滚的水面也仍然不断地上涨,在这么下去,他们所有人确实都只有死路一条了。下午柔和的阳光下,绝望的目光像水一样满溢了每个人的眼孔。
但就在这时,就在这最绝望之时,希望的曙光却从远方忽现了。十余艘印着“秦”字的大船从远方扬帆驶来,乘着大风迅速地驱进了已经被大水淹没的陈河镇。“官船!那是朝廷的官船!”眼睛好的人远远就看清了船壁上显眼的“秦”字,立即明白了那是秦楚朝廷派来的官船。
“谢天谢地!朝廷派人来救我们了!”接着,其余浮在水面上的人们也立即热泪盈眶地感慨道。“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到了这种绝望如斯的境地,任何一个人看到那朝廷派来的官船都会感动得声泪俱下的,哪怕是那些向来讨厌官府的石头寨弟兄,也在这一刻激动地呼喊了起来。
只有钟无艳,没有吭声。虽然在看到船只出现的那一刻,她心里确实亮起了生的希望,可是在看到船壁上大大的“秦”字时,她的表情又无声地凝重了起来。因为她没有忘记,也绝不会忘记,酿成今天这场滔天水灾,毁掉了整个陈河镇的罪魁祸首——就是朝廷的太医徐福!
但是钟无艳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动的气息,毕竟这是大家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不论怎么样,她们都也要先活下去——哪怕是坐朝廷的船。就在这时,十艘大船已经在快速地驶进了淹没的镇中,在无数镇民的欢呼声中停下了巨大的船体。
然后一个身穿官服,道貌岸然的中年人从船头现出了身影,朝着整个被淹没的陈河镇扬声喊道。“我是朝廷所命的二级水督总官,奉朝廷圣令,特遣十艘军用官船来救陈河镇水灾中被困的镇民。”水督总官的声音很响,乘着翻涌的流水,远远传遍了眼前的一所有被困在水中的人都听到了那话音,顿时激动得泪水直下。
“果然是来救咱们的!有救了!有救了!”“大官人!我们就在这儿,快救我们上去吧!”镇民们激动地喊着,等着船上的官兵把绳子放下,他们就能从水里逃生了。但是水里的镇民们仰头等了好久,也不见救人的绳子放下来,于是又继续喊道。
“官人们快放水绳吧!这里有些老人小孩已经快撑不住了。”然而任凭水里的镇民们不停呼喊,十艘官船上却没有一艘放下救人的水绳,于是渐渐地,镇民们的表情都变了,目光里变得焦灼和紧张了起来。就在这时,那个自成水督总官的中年人又站在船头对所有人发声了,他挺着胸膛,义正言辞地说着。“大家别着急,先听本官说。此次特别调动官船出来救人,消耗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