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已将男子抬进了帐篷,平放在床板上。
赵神医和何太医很快来到男子床边。
二人戴着面罩,分别为他把脉之后,点点头,出了帐篷,来到楚云逸身旁。
楚云逸问,“情况如何?”
何太医躬身回禀,“病人身体灼热,面红目赤,神昏谵语,斑疹紫黑,鼻衄,舌绛苔燥,脉细数,属于阴虚内热的症候。恐是鼠疫。”
赵神医颔首,“依小人之见,也是如此。”
楚云逸略微放下心来,他问,“二位可有应对之策?”
何太医摇头,“自古以来,鼠疫便无药可解。”他长吐一口气,道,“只有将染病者尽数焚灭,方能阻断疫情。”
说罢,他沉重的叹息一声,身为医者,他实在不愿说出如此泯灭人性的话来。
赵神医看向楚云逸,道,“小人曾经研究过鼠疫等常见瘟疫,不过,只是纸上谈兵,未曾在人畜身上试验过。不知道有无效果。”
何太医惊诧的看着他。他知道这位赵大夫定有过人之处,不然三皇子也不会大老远带着他来了。只是,不曾想,他竟对鼠疫有所研究。
楚云逸道,“你将方子写下,给本王送来。何太医守着,一会又该有病患送来。”话落,他已转身回到自己帐篷。
*
少时,赵神医将方子递给楚云逸,恭声道,“主子,请过目。”
他对楚云逸有一种深沉的敬畏之情。他早已不再相信,当初三皇子找到他只是偶然。
二皇子受伤被他所救,二皇子去明州寻他,他觉得很正常。可这三皇子,为何也要寻他,并且还要刻意错开二皇子的人?
他对醉悠浅存有执念,希望找到中了此毒的人。此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为何三皇子会知道?还能将这样的人送到他面前供他研究?
这次瘟疫事件也透着一股玄乎。一个多月前,三皇子便描述了鼠疫、疟疾两种瘟疫症状给他,让他对症下药。而今天,他就来到了瘟疫灾区,见到了鼠疫患者。
他行医半辈子,讲求有理有据,秉持对症下药,独独三皇子一事,他找不到任何理据。
楚云逸接过方子,与于丹青所写的对比了一番。将两张纸都递给他,“本王这里有张方子,你看看,与你的方子有何不同。”
赵神医睁了睁眼,忙双手接了过来。看着看着,他的眼便越瞪越大。
少顷,他突然激动的望着楚云逸,“主子,您是从何得来这方子?小人想,求您替小人引见引见。”
楚云逸一听这话,就眉目一松,问道,“谁更对症?”
赵神医扬着楚云逸写的方子,点头如捣蒜,“自是这份!”他的眼里满是痴狂,径自说道,“小人行医数十载,还未见过如此精辟的方子。不知是哪位杏林高手居然能够开出如此霸道的方子,堪比华佗在世!求三皇子替小人引见此人,小人有诸多疑问想跟他请教!”
楚云逸摇头,如今满城苍夷,他还为一张方子而兴奋如斯,着实不负前世“医痴”之美名。“先把眼前之事处理好,回京之后,本王自会为你引见。”
赵神医兴奋的直点头,“是,是,多谢主子!”
楚云逸摆摆手,“你们再多看几名病人,确诊后便着手煎药施救。别忘了污水消毒之事。”
赵神医颔首,“请主子放心。若是鼠疫,有了这方子,小人很快便能配出消毒药。”
赵神医离去后,楚云逸独自呆在帐篷里,沉目思考挖凿堰渠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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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莫澜来信!”莫怀走到他桌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楚云逸抬眉,接过信来。
他倏地眯眼看着信纸,不敢相信他离京后,于丹青居然遭受了这样的污蔑!
“楚涵玥!”
他看完,冰冷的吐出三个字,然后将信纸捏在手里微一用力,那纸便化作粉尘扬散开来。
他相信莫澜信里说得极为文雅,实际上那些流言蜚语恐怕不堪入耳,不知道于丹青这几日过的是什么日子。
楚涵玥竟敢伤害他的女人。并且用了如此阴狠歹毒的方法。
他怒极而笑,好,很好。
她对他无礼,看在瑞王和楚赫的份上,他可以不予计较。
她敢伤害于丹青,他决不轻饶。
一盏茶后,他冷静了稍许,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莫怀,“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莫澜手里。”
莫怀颔首,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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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耽搁,外头已传来阵阵若有似无的肉骨烧焦的异味。
楚云逸愣了愣,来到空地,果然看见好几处飘着缭缭青烟,那股尸体焦糊味更加明显刺鼻。
胡知府等人也站在空地上。
大家沉默无言的望着那些萦绕在范县上空的青烟,神色间净是悲恸肃穆。
十日前,这些人还生龙活虎,或许正对生活充满希望。哪知,等待他们的竟是洪水肆虐,瘟疫折磨,烈火焚身。
生命,在天灾面前,如此脆弱。
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圈。
“咚!”郑将军突然跪了下来。
“咚!咚!咚……”眨眼间,更多的人对着烟雾跪了下来。
不消片刻,空地上的官员、士兵、下人、被抬来此处的瘟疫病人,已经尽皆跪下。
楚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