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无人把守、空空荡荡的摩瑞亚城门,修配工没有再看一眼那些正在缓缓衰败的防御塔楼,一切都没意义了,在他看来,整个世界都在衰亡,这些用来防御同类的建筑物毫无用处,它们甚至根本就不该被修建出来,在这种关头,修配工认为,任何武器都显得十分可笑,人与人的争斗不过是愚蠢而无意义的,在天灾面前,一切都不值得一提,唯有团结起来,才有可能战胜恐怖的灾难,迎来最后的光和救赎。
但是,修配工感觉自己看不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瘟疫没有感染自己,然后杀了他,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全都死了,唯独只剩下自己一个依旧存活下来,这是某种命运的抉择吗?修配工不清楚,他只知道,天意无常,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经历些什么事情,也许他很快就会死,也许会发生一些其他的变化。
修配工默默地走着,他循着那些城门口泥土路上清晰的马车滚轮碾压过的痕迹,他一路向前,顺着车轴印走着,他离开了摩瑞亚的城门,踏上了连接摩瑞亚和其他城镇的那条大陆,在道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树林,修配工记得在往常那里可以听到鸟儿的鸣叫,不过这次他什么也没听见,只有和摩瑞亚城中相同的那种恐怖的寂静,一切都如同死亡了一样,让人胆寒,这天地之大却荒芜无比,衰败和灭亡正在主导着一切。
修配工脚踩着那些车轴印前进,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刚刚的马车夫架势车辆走过的道路,他留下的印记非常明显,修配工低着头慢慢走,同时他还留意着一旁的动向和各种可能出现的各种杂音,在他看来,路旁也许会突然冒出来一些小动物或是其他人,他想象着自己会再这里见到别的生灵,但他没有看见任何生物。
直到他又走了一会儿,旁边茂密的森林已经过去了,呈现在修配工面前的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荒原,那正是西境所独有的最多的自然地形,这片荒原修配工印象中已经见过一次,那是他来到摩瑞亚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是个漂泊不定的旅人,仿徨无助的想要寻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和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修配工觉得,自己那时的愿望无论是从什么层面上来看都只不过是一个再渺小不过的想法,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并不难,可悲伤的是,它就是没有实现,即便是过了很长时间,到了现在,修配工觉得,自己的处境也是越来越糟,他的生活自从父亲死后就一刻刻变得更加让人沮丧和消沉,他开始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
在消沉抑郁将修配工击倒之前,他看见了自己一直希望见到的事物——那辆马车,修配工之前苦苦追逐的事物现在就安静地停立在前面的道路上,他能看见那两匹拉车的马就被人拴在一旁的树上,正低着头吃着地上青黄色的稀疏的杂草,尾巴缓缓地摇动着,看起来十分悠闲。
不过,对于旁边的那几个人来说,情况可就不是这么乐观了。修配工看见了两个全副武装身着板甲头戴覆面盔的高大骑士,他们的旁边还有几名穿着土黄色斗篷的军士,这些人举着长枪,其上饰有亚眠家族的黄色尖塔旗帜,而与之相对应的另一面旗帜上的图案则是一个金黄色的十字形标记,修配工在不远处凝望着士兵和他们手中的旗,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这居然和光辉十字驱疫者们有关。
说起后者,修配工并不知晓很多关于驱疫者们的事情,当初在各大城镇中游荡之时,修配工零散的听过一些家伙们讲得有趣的故事,从中他得知,光辉十字驱疫者们像是个组织严密的团体,他们不属于任何领主的麾下,而是直接从属于整个王国,驱疫者们的领袖被称呼为大团长,后者直接向国王效忠,从讲故事的那人口中能够得知,光辉十字驱疫者的大团长拥有相当高的威望,似乎有很多人都敬佩他和他的手下们。
不过修配工听那些人零散的讲了很多,但他还是对光辉十字驱疫者们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件事并不清楚,从闲谈者自己也说不清的只言片语上来看,修配工觉得驱疫者们应该是一群组织严密的医生们,但是他们同样也兼顾军事化职能,如果让修配工说出自己的看法的话,他会觉得后者像是个雇佣兵,只不过比寻常佣兵地位要高很多。
但具体修配工也不清楚,他选择在一旁静观其变,他没有贸然接近那些士兵和马车,他觉得正在发生的事情有些蹊跷,修配工对这些可能的危险感知从来都很灵敏,正是这种盗贼般的第六感帮助他躲过了伤害了他父亲之后还想干掉他的冷血佣兵。
“........前方已经禁止通行,你们不能过去。”隔着一片草丛,修配工静静地俯卧在那里,在不远处那些人对话的声音传向他的耳朵之中,“这是亚眠..........禁令!没人能够违抗.........”修配工听见那边一个军士正在说话,而正在与之交谈的正是之前那个马车夫,后者灰色的斗篷此刻背对着他,衣摆随风飘动。
“去他的禁........你们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修配工听到马车夫激烈地反驳对方,后者看起来很生气,他几乎是咆哮着说。
“是谁?”举着光辉十字驱疫者的旗帜的那名旗手问道。
“是他妈的........亚领主!”马车夫喊道,好巧不巧的是,这时一阵风正好吹来,把他的声音搅碎在了劲风中,修配工只能隐约听出一些残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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