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童也写来的。
疏疏几行,消息简短。只说常千佛离开滁州当日,穆典可也扶棺出了城。出城门约莫二十里后,彻底失去踪迹。
童也于追踪一事极为擅长,连他都跟丢了,看来明宫这次扶棺入蜀的行动策划得很周密,穆门和南朝廷未必能追踪到。
凌涪说得对,还是牵挂。
常千佛眼中有自嘲:“从前夫子教诲,君子性当沉稳,少悲喜,多静思。我以为自己做得不错。”
“那不是君子,是圣人。”凌涪说道:“几人能真正做到呢?”
常千佛不说话,横了紫笛在唇边吹奏,笛声低徊,萦了无数心事在其间,便没了往日悠远旷达的境味。
一阵风过,几片轻云游移,现出淡淡一弯新月,形似一线。
已然是六月了。
常千佛放下了笛子。
“今天是她的生辰。”他低声说道:“很久以前,我就在为今日犯愁,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又觉得什么都不够好最后都没用上,她什么都不要。”
他痛苦地把头低着,笛杆撑着头。过了很久,才又出声:“我甚至都想,她是不是在报复我。”
“因为金雁尘,因为金雁尘的死,她恨我,恨我见死不救”
凌涪当真是一惊。
他从没想过常千佛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金雁尘之于穆典可有多重要,他想常千佛比他更清楚。没了男女爱,还有患难情,生死谊,还有责任。
这世间的情分有诸多种,却是不能拿出来一一掂量,决个高下的。
一小刻惊诧后,凌涪即恢复了平静。他毕竟是了解常千佛的,“公子有苦衷,可有同四小姐言说清楚?”
常千佛不言,凌涪便知他是没说的了。
“我不能说,凌叔。”常千佛说道:“我宁可她一辈子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