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抬起手来,摩挲着他明显黑了,也粗糙了的面庞,心中一抽一抽地,紧着疼。
他纵使再伤心气恼,到底没舍得把她丢下。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伤你的心了。”
常千佛呼吸均匀,并无回应。
她情难自禁,探出身去,隔着尺阔之距,虚虚地抱了他一下。又退回去,双臂交叠趴在床沿上,眼眸深深地将他望着。
郎君仍在,心上眼前。好得像一场梦!
死里逃出生还,她的身子仍虚得很。昏昏倦倦里,眼皮直往下掉,蹲久腿也酸麻了。
穆典可支着床沿起身,除掉袜子,爬到床上去,偎着常千佛躺下。仍觉得缺了什么似的,辗挪着身子,一拱一拱地往他怀里挤。
就是这样常千佛也不醒,鼻息深重,热热地喷洒在头顶。她仰脸时,那热息就洒到了她的脸上,烫得心都是热的。
她捧住他的头,从那截苍青坚硬的下巴开始,再是眼耳鼻唇,在那张还腻着汗的脸庞上和谐了又和谐。胡渣扎得脸痛。
痛,才觉着真实,才心安。
最后她也睡着了。
梦里常千佛伸手抱紧了他,胡须扎人的脸庞贴着她的脸,好用力好用力。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他挤得变了形。
想要睁开眼来看一看,可是眼皮沉沉的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肋骨也勒得痛。
她不满地皱眉轻哼一声,扭动身子,却是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
日沉向晚,一天夕照时,穆典可终于张开了眼。
那梦却是假的。
常千佛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正背对着她,朝里躺着。
两人中间横着一个雪白松软的大枕头。
枕头下面,一条长长的褶痕从床头褶到了床尾,好生笔直的一条楚河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