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言明,是要杀了我,还是准备回去向惠王通风报信?”司马藉挺直了身子问道。
送信人脸上有些哀色,道:“小人知道何为忠人之事,既为惠王所谋,不该见异思迁,更不能见利忘义。小人一向敬重先生的为人。眼下知道先生尚安好,小人心也就放心了。”
说着,送信人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抹了脖子。
“啊!”旁边一直在小心看着的焕儿一声惊叫。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对于杀戮之事甚为惊恐。
司马藉却上前扶住那人,任由血迹将他的衣襟染红,那人临死时仍旧一脸安详,最后闭眼。再未说出一句话。
“唉!”
司马藉不由一叹,这人便在他眼前自尽,他却没有任何施加援手的机会,说到底是他对此人的不信任。却没想到此人求死之志如此果决,竟然是说死就死,这样的气度他自问不及。
“不用害怕,这是位义士,只是有些过于执着了。”司马藉安慰了焕儿一句,但他这句话连自己都没有说服。
司马藉心中也抱着几分对惠王萧翎的愧疚,是他眼睁睁看着萧翎在一步步的堕落。他没有去施加援手,在萧翎需要纠正错误的时候,他去视察军务,回来路上发生刺杀之事后他干脆躲起来不见,任由萧翎逐渐已经迷失了自我。现在却是惠王府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细作,用生命在提醒他,贰臣是做不得的。
想到这里,司马藉脸上也不由露出悲哀的笑容,相比于这送信人,他何止是“贰臣”。他既是北方的细作为韩健刺探着南朝的情报,近乎明目张胆的将南朝的事情传递到北方去,他也曾是惠王的军师铸就了惠王如今执掌大权的成就,而现在他又等同于舍弃了惠王。而投奔到女皇萧旃的麾下,为萧旃所谋。
司马藉将送信人的尸体放平在地上,拿幔布将他的尸身盖住,转过头来时,焕儿还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司马藉上前,焕儿也不太敢靠近司马藉。因为司马藉身上全是那送信人的血迹。
“去拿件衣服给我换上,这里应该不适合再住人了。”司马藉道。
焕儿点点头,赶紧拉开门到了里屋去拿给司马藉替换的衣衫,司马藉当着焕儿的面换上,道:“稍微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去……去哪里?”焕儿支吾问道。
司马藉摇摇头,连他自己都不知何去何从,眼下正是除夕之夜,想来街市都已经停了,谁人不在安享合家团聚,而会在新年夜选择搬家?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司马藉叹口气,让焕儿去把细软简单收拾过,以往他是身无长物,现在焕儿却成了他最大的资产。伴随着焕儿的还有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些银子,数量虽然不多,但总归是有些花销,不至于会露宿街头。
等司马藉和焕儿走出屋门后,司马藉看着漆黑的街道,心中也有些茫然,若是现在突然窜出几个刺客,他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
二人到了街路上,街上也并非司马藉所想象的那么冷清,不少人在放鞭炮,有很多的孩子在来回跑着,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在哪里都一样,这股热闹会到上元节后才会停下来。他跟焕儿一前一后走在略显热闹的街路上,却显得有些迷茫和无助。
走了有二里多远,眼见临近了金陵城的西城门,此时也差不多也快到二更天,路上的人也明显少了。司马藉看到前面有家客栈似乎还亮着灯,跟焕儿一起走过去,那客栈的掌柜回身打量着司马藉,道:“这位客官,今日是大年夜,怎的还要出来落个飘零?”
司马藉道:“与贱内客居在外,明日动身返乡。”
那掌柜的再打量司马藉一眼,点头道:“那好,让你睡一宿也无妨,路引可有带着?”
司马藉摸了一把怀中,以他一介北方人,出入要么是兵士相随,要么是李方唯派人护送前呼后拥,何从有他的路引?而焕儿也不过曾是李方唯府上的歌女,本为贱籍,现在出来也未曾有过路引。
“看来就是没有了,那可就恕我不能招待了。这位客官,我看您还是另寻别家了。”
说完那掌柜的丝毫也不给颜面,回身去将门板合上,根本不让司马藉有进门的机会。
司马藉叹口气,这是何等的落魄,身在异乡,出门来甚至连住客栈都不成。这更让他觉得有些萧索。
等他转身跟焕儿重新回到已经很冷清的街道上,焕儿还在望着他,此时的焕儿已经将他当作全然的依靠。
“客栈住不成,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讲究一宿了。”司马藉叹道。
焕儿点点头,似乎对于风餐露宿什么的,她并不在意,只要有司马藉在身边她便已经心满意足。
司马藉说完这话,却是环顾一下,都这时候了,还是在金陵城里,又去哪里找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就算是想找个破庙也很困难。
路倒是因为家家户户挂出的红灯笼而显得明亮,不过灯笼迟早会灭,等到三更天的时候蜡烛烧完,没人会出来续蜡烛。
司马藉便带着焕儿在街道上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好在金陵城没有宵禁,不然光是他二人在路上行走也会有麻烦,但司马藉也知道这不是办法。立在秦淮河的桥面上,司马藉对着河水一望,眼前便矗立一座小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