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
荀颂啼笑皆非,摇摇头,追上去相送。
荀元惜拥着被子,歪靠在床头,与沈月和谷雨、小满异口同声,冲萧榈已跨出门外的背影,喊了一声:“恭送三皇子殿下!”
看祖父和萧榈、卫廷他们都走了,荀元惜便想问眼下什么时辰了;但还没开口,便听到外头,京都九门角楼已鸣鼓。
看来,马上就是亥时了。
之前一觉,睡了将近三个时辰,荀元惜此时倒也不困,转眼一看,她娘也是精神十足。她就寻思着,再和娘亲聊一会儿,先埋个伏笔,等把外面那些谣言摁下去了,就缠着娘亲去一趟临川。
至于揪出幕后人,倒不急,她总要先把外祖一家给保下,再说!
思绪一转,她便拉了沈月的手,正色道:“娘,您看是不是?我的梦果然应验了!”
沈月站床边,低头看着翘着腿儿,趴在床上的女儿,刚想点头,却又觉得不对劲。
“诶?璨璨,不对呀!你的梦要真是预兆,三皇子不该是来退亲的吗?可我怎么看着,他也没那意思嘛!”
荀元惜眨眨眼,笑起来,“娘,您别看他表面对我还很关心的样子,其实啊——”清冷目光隐含警告,扫过旁边的谷雨、小满,她才压着嗓子,继续说道:“天家无情,这人心里只有权势,可本点都没女儿我呢!”
在娘亲面前抹黑萧榈,她是完全没有压力。
再说,她说的,何尝不是事实?
但,元惜也不想让娘亲为自己和萧榈这桩,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的婚事操心劳神,看她娘脸色沉下,立马转了话题。
“娘,其实,我还梦见了外祖父。他老人家……”
元惜不会说出真实的后事,让娘亲担心,只想说外祖父很想念娘亲,也想看看她,借此让娘亲萌生带她回临川的心思便是。
怎料,她这话才起个头,荀颂竟又掉头回来了。
沈月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她又不是真傻,这么多年,怎能还看不明白?
自古文武相轻,就是父亲还是安北将军,统兵驻守重镇时,公爹和婆母对她们临川沈氏一族都多有嫌弃,不喜听人提起她娘家这个姻亲。
何况,父亲早在五年前就已归乡荣养,两位兄长也都因故陆续卸甲……
如今的临川沈氏,再无一人在朝!
于是,眼见公爹回来了,沈月急忙开口,想要提醒女儿。
可沈月都知道的事,荀元惜怎么会不晓得?
沈月刚喊了一声“璨璨”,还没说出个所以然,荀元惜就淡淡一笑,闭口不再言语,只悄然打量祖父神态,以观察他与萧榈,最终仍是不欢而散,还是已经有所缓和。
不过,荀颂到底心机深沉,步伐从容不见急态,面色也是惯常的和善,即便荀元惜,也看不出半分端倪。
进屋后,荀颂含笑瞥了荀元惜一眼,便对沈月说:“老夫吩咐厨房,给璨璨炖了鸡汤熬粥,你去看看,好了没。”
这话,没名没姓,也没个称谓;若叫不知道的人听了,或许还以为他待沈月这儿媳妇有多好,才会这么随意。
可实际却是,荀颂不屑唤她“沈氏”,那会让他想到沈祎那个老匹夫!
而叫她“老二媳妇”吧?又似乎太过亲近。
这闹腾了一天,沈月还没能找到机会,好好和女儿说话,自然不想就此离开;但既是公爹的吩咐,她也不好不从。
沈月担忧,又不舍地看一眼已披上外衫,在床上端正坐好的女儿,屈膝作礼后,应声而去。
支开沈月,荀颂又屏退了谷雨、小满,才自己拖了把圈椅,坐到孙女床边,却也不言,只是眯缝着眼,将她上下打量。
心知祖父怕是有要紧的话要嘱咐,但荀元惜只作不懂,软着嗓子道:“祖父,对不起,璨璨今日太调皮,让您担心了!”
荀颂一副不以为忤地模样,很随和地摆摆手,“无妨,你们这个年纪的丫头、小子,正是淘气的时候。”
这一句说过,不待元惜再说什么,荀颂便将外间是如何议论她与荀元春今日这一番争执的,又是怎么诋毁她的,简洁明了地讲了一遍。
说罢,他漫不经心斜睨看起来似是极为乖巧的小孙女一眼,又道:“掌灯时分,三皇子他们尚未登门之前,杜老太傅那边就派人过府,求见你祖母,说他们家老夫人身体不适,许是不能再为你二姐做正宾。”
荀颂语气温和,不带丝毫怒气;但元惜却听得明白。
祖父这话里意思是说,长房的元容堂姐因她在外的恶名受累,为夫家所不喜?
甚至,杜、荀两家约定好的婚事,也有可能出现变故?
这会儿,荀元惜是真有些自责了。
按照古今礼法,少女及笄的正宾,多是德才兼备的非同宗同族女性长辈。
可这东昱皇朝的高门大户间,却有个不成文的俗规:但凡及笄前,已定亲的女子,这及笄礼上为她梳头、加笄的正宾,都是由夫家的老夫人,或当家大夫人担任。
若有例外,要么婚事有变;要么就是这女子不贞不洁,为夫家厌弃!
但二堂姐荀元容是个真正端庄大气的矜贵淑女,前世与她的关系,说不上多亲密,却也不算坏,彼此更无任何纠葛、争端。
虽然今日这事,她也是受害者;可元容堂姐却是被她这失火的城门,殃及的池鱼。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元容堂姐,因此婚事生变?
“祖父,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