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元惜一字一顿,话音软糯清甜,语调却是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廖敏玉顿时气得犹如囫囵吞下一颗核桃,俏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你个小……”一眼瞄到身旁的表哥萧榈,廖敏玉总算强行拉回一丝理智,咬牙把那“贱人”二字咽下,转而道:“小丫头,你说什么?”
长睫微扬,荀元惜轻轻掀起眼皮,瞥她一眼,笑而不语。
一拳打在棉花上,廖敏玉满腔怒火没能宣泄,更是恼火,又憋屈。
但她真是太过在乎萧榈,即便气得胸口闷痛,还能控制住脾气,只是银牙咬着下唇,红了眼圈儿,望向萧榈。
然而,萧榈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表妹这好不容易忍下气,装出来的似是因他才倔强隐忍之态。
此时的他正一脸惊容,直愣愣地看着荀元惜。
璨璨今日的言行、姿态,和那一身气质,怎么与昨夜所见,简直判若两人?
还有,她竟不再娇滴滴地唤自己“榈哥哥”,反倒破天荒地尊称“三皇子”!
自幼相识以来,璨璨何曾对他如此疏离?
讶然打量荀元惜,见她面色淡然,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称呼有何问题,萧榈立时更觉莫名心慌。
因他昨日想过退亲,甚至还探过荀颂口风,眼下见荀元惜突然转变态度,对他亦如对陌生人……
不,是比陌生人还要淡漠、冷硬!
萧榈一时不免就想多了。
荀颂那个老贼,能从自己隐晦的言谈中窥出“退亲”之意并不奇怪,可他居然在自己走后,把他所揣测的,全都告诉了璨璨吗?
她如今这般模样,是想与他一刀两断?
不!
不可能!
不说往常如何,便是昨夜初见那时,她不也两眼晶亮,亲亲热热地唤他“榈哥哥”?
看那架势,若不是伤得动弹不得,怕是会和以前一样,喊一声,就要扑过来拉他袖子呢!
一个还没满十岁的小姑娘,就算聪明,就算再善于伪装,又怎能瞒过他的有心试探?
由此可见,璨璨对自己,并非只是“媒妁之言”的面子情;而是真正上了心的!
那么,这丫头眼下故作疏远,是气他恼他,怪他曾经想过悔婚退亲么?
她与玉儿的争执,是否也是因他而起?
只是,这平日里,瞧着就跟个面人儿似的软丫头竟也有这般任性、强势的时候?
不过,这么看着,怎么不觉讨厌,反倒有点可爱呢?
是了是了,有喜有怒,方是真情流露!
不像旁边那一群女人,一颦一笑似乎度尺量过一样,美则美矣,却无灵气!
稍作琢磨,萧榈便放下心来,眼底涌现隐隐笑意。
呵呵,没关系,待他软声软语好言哄劝,不过两三句,璨璨必定恢复如初!
目光微闪,萧榈再次换上一脸惊容,但这一次,是装的。
“璨璨,你这是怎么了?”
他这话音满是不解,还能听出些许委屈。
一句问罢,不等荀元惜作答,萧榈便猝然伸手,去拉她身上那件艳红短襦的袖角。
荀元惜神色不动,后退一步避开,略微欠身。
“三皇子,请自重。”
轻飘飘劝诫一句,并没流露多少情绪,更无丝毫火气;但她这明显的拒绝姿态,却无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扫了萧榈的颜面。
不远处的一众贵女虽然默不作声,装作专心吃茶,或吃糕点、瓜果的样子;可实际,全都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关注着这边的事态发展。
眼见三皇子放低姿态,去哄荀元惜,可荀元惜非但不领情,还这么不客气……
深看那肃容端立的女童一眼,又窥一眼旁边一脸尴尬,却无怒容的三皇子萧榈,众女不禁齐齐蹙眉,各有所思。
这丫头究竟什么来头?
一言不合就敢叫她家仆妇掌刮廖家千金;而今更是就连三皇子摆明一副要做和事佬的姿态,也不赶紧顺杆爬,了结此事,还一本正经地告诫三皇子,叫他自重!
三皇子今日,也是奇了怪了,不维护自家受委屈的嫡亲表妹,反倒先哄这个外人!
不管众女怎么想,萧榈纵然心下还是有些恼,但还真就忍了这口气,并未对荀元惜发怒。
萧榈这般能忍,荀元惜自然是早就算到了的,可这错眼一看,早在萧榈接过事儿时,就拖了把圈椅,大马金刀骑着那格子间的门槛而坐,闭着两眼,似是睡着了的卫廷居然也是一脸平静。
他真是又醉了,睡着了?
不,旁人或许都这样以为,但荀元惜绝不相信!
眸光一沉,荀元惜微微眯眼,注目凝视卫廷,想再看清楚些。
然而,就在此时,那以折扇撑着额头呼呼大睡的卫廷,却突然睁眼,直直望向荀元惜,眸中杀机隐现。
见卫廷果然眼神清明,全无半点睡意,竟还有杀气,荀元惜心下大惊,面上却愈发不动声色,只做天真任性状,下巴高抬,嘟着粉嫩小嘴儿冲他“哼”了一声,掉转头去,再看萧榈。
因有卫廷之前先发制人的举动,此间众人再看他和荀元惜这一番眼神官司也不在意,还觉得这样才是正常。
至于萧榈,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本想说两句场面话,挽回颜面,便寻个托辞,就此离去,再不管这糟心事,可是……
将来,璨璨是他正妃,要替他打点内外;玉儿表妹迟早也是要进他这门儿的,利用她在京中贵女间左右逢源的优势,为他拉拢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