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秀看着六宝那张纠结的小脸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就停住了,不往下说了?”
六宝哽了一下,接了下去:
“内个啥,后来大娘也炸了。
大娘说说老钱家人血口喷人,她的大宝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路上遇到别人家闺女都不待多看一眼的!
就内个谁,胡屠户家新娶的那个妖妖娆娆的小媳妇儿,村里的爷们儿哪个不被勾搭得眼珠子都快跑出眼眶了!
可是我们大宝就把持得住,看都没多看过人家一眼!
就钱大丫那样土得掉渣的土妞儿,哪一点值得大宝正眼看她?
俺们大宝就不待干出来那种不是人滴事儿来滴!
谁知道那个钱大丫是跟谁勾搭上了,还非得死乞白赖地赖到俺们家大宝头上!
敢往她儿子头上扣屎盆子,她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老钱家这帮人得逞!”
姜英秀之前还没发现,六宝这表演能力竟然这么强。
六宝一直表现得就像个傻乎乎的小孩,平时似乎总是蹲在墙角玩泥巴。
没想到,这记性竟然这么好使。
而且六宝不光是记性好,他学谁说话,也都惟妙惟肖。
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个人才啊!
其实六宝一岁多的时候,原主还帮着照看过一段呢。
因为朱月娥要下地挣工分,给六宝断了奶之后,白天上工以后,照看六宝的活计就落到了姜老太太身上。
姜老太太虽然因为宠爱老五姜大海和五儿媳妇朱月娥,也对六宝这个五房的独苗额外高看一眼。
但是她的性格,发号施令、颐指气使才是常态,当然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干完了。
所以,除了给六宝喂食物的这个活儿,她亲自把持在手里,其它很多事情,像是给六宝换尿介子、洗屁屁、洗尿介子、洗衣裳这类的事情,就都落在了姜英秀头上。
说来也怪,每当让姜英秀干活儿的时候,她好像就完全把姜英秀的命格给忘到脑后了。而等到让姜英秀上桌子吃饭的时候,就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
姜英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偏心的人,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清楚的。
事实上,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难讲。同样一个家庭,总有些孩子是被宠爱的,另外一些孩子是被忽视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其实单只这种,倒还算是好的。
经历过后世,姜英秀在媒体上、网络上,见过许多更极端的家庭,真实的生活中也遇到过几个。
明明原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相处得跟仇人一样。
不,说不定还不如那种彼此惺惺相惜的仇人呢。
彼此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不如邻居、朋友、同事,或者在网络上遇到的陌生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唉,说到底,原主大概因为一直被有意无意地忽视和虐待的缘故,其实是个极度渴望亲情的孩子。
自己虽然并不把这些姜家人当做亲人,而更多是一种旁观者的心态。
但是很多时候,似乎总是避免不了,要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原主的影响。
就比如说,见到六宝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有种亲切和喜爱的感觉。
投喂两小只的时候,也有几次想到,如果能连六宝一起投喂,那就更好了。
所以,当六宝那回猛然出现的时候,自己干脆就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其实并不是害怕他去告密之类的。
更有可能是心里这种原主残存的情绪和感情,在起作用吧。
这娃残留下来的情绪和感情,不知藏在这个身体的什么地方,隔三差五地就会出来溜达溜达。
要不是空间有个吞噬灵魂的奇葩功能,自己有时候真的觉得,说不定原主的魂魄,还气息微弱地隐藏在这个身体中的某个角落呢。
姜英秀摸了摸六宝的头,从兜里摸出来一块儿地瓜干儿递给他。
六宝一下子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辛辛苦苦地折腾了这么老半天,不就为了这个嘛!
姜英秀见到六宝那个露着小白牙的可爱笑容,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顶,又从兜里掏出来两块儿地瓜干儿:
“拿去给你六丫姐和八丫姐吃,一人一块儿。”
六宝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两块儿地瓜干瞅了足足有三秒钟,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大力地点了点头:
“行,我这就带过去给六丫姐和八丫姐。然后我还去正房那边,要是有啥新情况,我再来告诉你。”
“没事儿,正房那边我直接过去看看就得了。你还是找小伙伴儿们玩儿去吧!不过天儿晚了,玩儿也别出院子了!”
“唉!”
六宝脆生生地应了,掀开门帘子,小身板儿一眨眼就跑远了,很快就融入了茫茫夜色。
姜英秀看着他跑到正房,然后又转去了三房,最后又回了正房,笑眯眯地撂下了门帘儿。
她满仓房打量了一番,最终找到一根很粗的木头棒子,拎着就去了正房。
到了正房里头,乌鸦鸦一片,全是人。
姜家几个房头的人几乎都在。
姜英秀扫了一眼老钱家人,除了上回那几头蒜,还来了几个生面孔,不知道是亲戚还是朋友,总之肯定是找来的帮手了。
钱大丫没来。
这一点,她是不是该觉得欣慰?
姜英杰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