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那是个fēng_liú惯了的主儿,家资富饶,向来在女色上头无节制的,立刻便起哄让许清嘉带着玉娘回去,要么今晚就直接宿在外面。

许清嘉顿时苦了脸:“大人您就饶了我吧,下官我刚成亲还未满两月呢。内人那个性子……实有几分不好相与。到底年纪还轻,不是很懂事儿。”

朱庭仙一笑:“原来许郎还在新婚啊,那此事倒也不急。”

高正也好心建议他:“不如我让我家内人常去你家走动走动?内人那是个极温柔贤淑的性子。”

许清嘉笑的一脸无奈。

任谁看了,也只会觉得这位新上任的同僚家中豢着胭脂虎一只。

后院里,胡娇也被灌了几杯酒,顿时有几分酒意,还不知道前庭许清嘉正在极力的抹黑她。晕晕忽忽起身,弯腰问高夫人:“高姐姐可知此间更衣处?”

高夫人索性起身扶了她一把:“原来你酒量这么差,我这便好人做到底,索性陪你去一趟,正好我也醒醒酒气。”二人向朱夫人告了个罪,便向着僻静之处而去。

才离开了戏台子没多久,胡娇便觉头晕,见得花树之间有个石凳,挣扎着向那石凳走过去:“高姐姐,且容我歇一歇,再走下去要出丑了。”

高夫人陪着她过去,将帕子垫下去,让她坐了,见她裂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来,“多谢姐姐。我这人摔打惯了,还真没这么细致过。”从怀里将自己的帕子铺在一旁,“姐姐你也坐。”

二人初识,倒也没有到忽诉心事的地步,只不过见过两面之后,都有几分乐于结交的意思。高夫人索性坐在她身边,将她揽了过来,靠在自己肩上,“你这年纪,只比我的女儿小了两岁,竟然已经离了爹娘跑到这来了。”心里没来由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她家那闺女现在还喜欢蹭到她身上去撒娇呢。

胡娇在她肩头那个舒服的位子靠着,心里倒是清明,只是手脚软的厉害,“我啊,不管跑出去几千里地,爹娘都一样。”

“瞎说,当爹娘的哪有不牵挂儿女的?”

胡娇咯咯一笑:“他们俩老撇下我跟家兄仙游多年了。”

高夫人要停一停才回过味来,原来她这是父母早亡!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忽听得道旁传来个女子恨恨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里扒拉出来的粗野丫头,还要拉了我出来站着。老虔婆,就只会在这些事上折辱人!”

胡娇酒一下醒了大半,与高夫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

好在那石凳隐在花树间,一时倒也难以发现。却不曾想跟着那女子的小丫环紧跟着劝了一句,倒让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姨娘,不如过去那边坐一坐,歇一歇脚?站了这半天也累了!”

胡娇不由便伸手握住了高夫人的手,这才发现她手心里竟然已经有了汗意。这会儿她早听出来了,感情这位正是先前朱夫人身后立着的粉红衫子的少妇,朱大人的爱宠云姨娘。

云姨娘是朱大人去年新纳的小妾,立刻将朱大人原来的妾室桂姨娘给比了下去,更何况年老色衰的朱夫人。只是朱大人对朱夫人尚有几分结发之情,又育有一儿一女,地位稳固,因此才不曾栽在云姨娘手里。但南华县的官吏富绅们都知道,对朱县令但有所求,只要悄悄走云姨娘的门路准保能办成。

不要小看枕头风的威力。

原本以胡娇与高夫人的身份,自是不惧云姨娘一个妾室的。可是俗语有云,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二人谁也不愿意因为一场宴饮的意外,便给高正与许清嘉在仕途上带来麻烦,自然想着回避。可是此刻避无可避,正想着万一被云姨娘认为二人有意偷听就多了层麻烦,却不想云姨娘却在不远处的花树前停住了脚,一把揪下许多叶子纷纷扬扬撒了下来。

“不坐。气都闷住了,哪里坐得下来”云姨娘又揪了一把叶子撒下来,却不知胡娇与高夫人听到她这句话都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只盼着她立刻走开。

谁知云姨娘似乎揪叶子上瘾了,又揪了一把叶子撒掉,冷冷一笑:“真是可笑,我堂堂一名官家小姐落到了这一步,却要忍受一群粗俗的也不知道哪里来历的妇人们!珍儿你还不知道吧,最傻的是那个新上任的许县丞,我听老爷讲,这次的状元郎跟探花郎都去了富庶的地方当官,都是县令,唯独榜眼不但品级低,只是个一县佐官。老爷都多少年没挪窝了?老爷都挪不了窝,升不了官,他一个做县丞的,也就别指望了。京里都传开了,榜眼不知怎么得罪了京里的大官儿,这才被发配到了南华来。”

珍儿似乎对这位主子的心思极为了解,立刻便接口:“不怪许娘子一脸村气,也不知是哪个山沟里的村野丫头,夫人还将她当座上宾……”

她主仆两个絮絮叨叨发泄不满,高夫人与胡娇二人都尴尬的不行。胡娇在云姨娘口里是不知礼数的乡蛮村妇,连同许清嘉一起被贬。许清嘉的原罪还包括了一桩:穷酸。

前来上任,竟然也送礼讨好上司都不知道。

胡娇:社会新鲜人职场菜鸟的悲哀啊!

只是不知道这云姨娘想要收到南华县新入职官员的礼物到底是出于她自己的贪欲呢还是朱县令的想法?如果是她自己的念头,那还好说,假装不知道便罢了。如果朱县令也这般想……原谅,她对许清嘉的仕途真有几分不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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