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袭上脑门,尹三五狠狠掐了自个儿腿根一把拾回些许清明,“这……是什么鬼?”

“娑曼幽蓝,又唤作吸血树。”九堇吃痛地微皱眉头,才发觉有断枝缠上了指间,似细针扎入肌肤试图吸血,透明的枝条里却吸入些许了同样泛着幽蓝的液体。

他微一拂袖,将那一小截柔软的细枝条拂落,落地竟如细长的小蛇般扭动挣扎片刻,才呲呲地冒着幽蓝的烟雾,焦成了粉末被微风吹散。

尹三五此刻被他一手搂抱着,却是没有再诡异的心慌意乱,而是意识有些模糊,仿佛醉酒一般。

这种嗜血植物一般都有个共同特征,就是带着麻醉神经的毒性。

她并非不懂碰不知名的东西是危险的行为,相反,她比谁都清楚在森林中越是漂亮的植物越是可怕,可方才像是受到了蛊惑,情不自禁就靠近了……

九堇抬起她的手腕,那皙白纤细的皓腕上布了好几个细小的红点,风帽之下,他眉心凝着,心疼得很,“中毒不深,且歇会儿罢。”

“你……没事儿种……种这破树做什么……!”尹三五眼皮掀了掀,终究还是无力地耷拉下来,半昏迷了过去。

风帽遮住了九堇大半张脸,露出的精致微尖下颌,映染着娑曼幽蓝泛出的冷蓝流光,愈发冰凉寂寥,他一手轻抚上她的小腹,压抑着指尖的颤抖,温柔又小心翼翼地婆娑,“夫人……”

尹三五醒转时,夜风正凉,习习吹得一地长草漾如波浪。

她撑起身子坐起来,不远处月光下的娑曼幽蓝似垂下无数幽蓝流光,美轮美奂。

树下那人席地而坐,一身黑色麾披,膝头搁着一把五弦古琴,优雅弹奏。

琴音不似筝那般轻快,音色更为古朴低沉,悠扬中有亘古的淡淡愁绪一般,在夜色中漾啊漾。

尹三五先是奇怪他竟坐在那样危险的树下抚琴,又觉得这画面美得直叫个一塌糊涂。

饶是她不懂音律,也觉得此曲愁思一片,越好的曲子越是叫她犯困,困得来又有些莫名难受得想哭,这妖曲儿甚是诡异!

仿佛那娑曼幽蓝也是株喜音律的植物,被风摇摆的柔韧枝条恰似无数身着淡蓝舞衣的曼妙少女和歌起舞。

尹三五站起身来,慢慢地走过去,就见他身处的树下竟依附着一朵泛着火光的红莲,花有海碗大,红似艳丽火焰,花蕊竟是半透明的琉璃色球体,内里五彩流光。

这种长法应是寄生与这株奇树,可莲花……姑且称之为莲花吧,这种水生植物竟然寄生树下,委实诡异。

寄生的植物,内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看似融洽相处,实则最后能将寄主吸食得只剩一副残壳,一株娑曼幽蓝尚且如此危险,这火莲必定更是极其危险的东西。

九堇并未抬头,修长冰白的指尖依然淡雅地拨弄着琴弦,那红莲便摇啊晃啊随着曲调舒展着华丽的花瓣。

“这是什么?”尹三五按捺住那种极想靠近的冲动,恍悟先前怕就是这朵花蛊惑了她的神智诱她一步步靠近。

琴音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他说:“我的儿子。”

“你的儿……!”尹三五倏然噤声,确定那枝条不再作怪之后,才凑过去细瞧那朵似莲非莲的华美花朵,这般看,那球形的半透明花蕊是挺像一颗蛋的,难道这朵花就是个孵化器?

“那他怎么是……这样的?比我年长还是年幼?跟我是一个娘么?”她诸多疑问,似乎都还有遗漏。

她想着还漏了些什么没问的,他已停下抚琴的动作,“这个幻境,是很多年前,我为了种这株娑曼幽蓝所设。”

娑曼幽蓝喜阴,是以幻境中只有漫长无边的黑夜,没有白昼。

“他的娘亲,”风帽下,血红的双瞳泛起丝丝湿润的血雾,“因孩子没保住,生我的气了……”

“娑曼幽蓝能吸食鲜血与灵气,我让他寄生在树下,便能修补他的元神,好几千年了,虽保住了他,却依然没能化人形……”他蓦地望向她,宽大的风帽将他的眼睛掩得令人无法窥探,他问:“如此,她还会生我的气么?”

尹三五这才惊觉他袖口微微撩起,露出苍白到可见青蓝色筋络的肌肤,手腕上缠着一根娑曼幽蓝的枝条,透明的枝条中吸出的血液竟是同样的冰蓝色,他这是……以自身灵力供养着这棵树,几千年!

“呃。”尹三五被他那种痛楚又讳莫如深的口吻惹得心烦意乱,可这种问题,她怎么回答得上来?

这朵火莲的岁数比她大了无数轮啊,看来九堇也是个老妖精了,不过他这么神秘的男人,似乎如此也并不奇怪。

“你这里说的夫人,莫非不是指月溪照。”尹三五这话是肯定的口吻,他说的夫人,应该是几千年前怀了他的儿子,却不幸没保住的那一个。

听来再结合她所知的,结论大概是,他以前那位夫人是因为他的失误而滑了胎,因此怨恨他,便跟别人跑了,人么,活得太久,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时隔几千年又有月溪照也属正常。

不过能感觉到他真的爱那位夫人到了极致,为了护住这个孩子,竟然以灵力无止境地供养!

“回去吧。”他未回应她的话,将五弦古琴移开膝头,手腕的枝条似吸食餍足,亦迅速地退走。

尹三五听得出他温淡低哑的嗓音此刻分外虚弱,甚至他站起身时的动作都不似往常行云流水的优雅,有几分蹒跚不稳。

她有些不忍,想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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