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暮色时分。

三辆异兽與车,外加为首一辆彩凤拉的仙與,自朱雀出发,往三重天上的鸣鹿河奔去。

天有九重天,每一重都设有天门,类似人界的城门,有天兵守卫。

尹三五跟琰就坐在为首的仙與之中,此刻她依在帘栊边,撩开珠帘覷外面的景致。

风簌簌地撩起她一半鬓丝,入目是卷卷散漫的云,昏沉中透着淡金的暮色,云卷云舒,不停变换。

“祭星在戌时三刻开始,子时结束,时间不算长,我会在河畔等你。”琰正低头翻着书卷。

“好啊。”尹三五晃了晃腰上的一只琉璃小**,形似鼻烟壶,却没有任何花纹,“等我装一**子鸣鹿河水,夜里就不用明月珠了。”

传说是星光汇聚成了鸣鹿河水,那水自然是璀璨流光,这**子是绛珠给的,宫里的仙娥每人都有一个,装河水的。

将星光装进**子里,夜里来照明,幽幽点点,单是想想都十分有意境,不过鸣鹿河水一旦被带离,就只能再发光一个月了。

不过大家游鸣鹿河一趟,就跟游客到了某个观光地不由自主就想带走点儿特产似的,带**子的习俗一直保留了许多年。

琰目光依旧落在书册上,“尽量跟瑤芝结伴,不要落单,实在有事,就唤我,距离不算远,我听得到。”

尹三五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怎么?你怕鸣鹿河神将我拉到河底去做老婆啊?”

他翻着书册的手微微一顿,淡淡开口:“他不敢。”

尹三五翻了个白眼,她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发生,她不可能跟鸣鹿河神有什么首尾,就算有,也肯定是跟泷……

思及此,她眉头稍稍颦起,自从除夕夜跟琰没按照她梦里的轨迹发生了些酱酱酿酿的事之后,到现在连发帖子的日子都定下来了,都没有横生波折。

这样的话,或许她已经改变了已发生,根本不会有和泷棽成亲的事情发生,说不定也不会有神识四散,六界不互通……

不过这样也就不会有凰七七,不会有九堇,她就跟琰这么一直生活下去。

起初,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这几日她屡屡又回想起流虚的话来,这里就像一个类似梦境的世界,甚至让她发这一场光怪陆离梦境的人就是九堇!

她怎么可能在一场梦中过下去?不由瞟了琰一眼。

他翻看的是一本《妙法莲华经》,垂眸的模样高洁又专注,侧脸的线条从额头到挺拔的鼻梁,再到红润唇珠,翘尖下颌,行云流水的一笔勾就,神来之笔,哪怕对于画技卓绝的丹青妙手来说,一辈子,也许一笔这样合心的都没有。

这样的他,她怎么可能做到当他仅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里人,要抽离自身,以旁观的心态看一场梦,很难很难……

他唇角不禁微微翘起,“看够了么?”

尹三五一怔,继而努嘴,“其实你舍不得我就明说呗,我也不是非要去游河不可。”

“以后也不能总关着你,权当适应。”他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與车的速度渐渐放缓,仙與不需要车夫,但阿肆依然还是坐在车厢外车夫的位置,恭谨道:“神君,九堇姑娘,我们就快到了。”

尹三五忍不住又撩开车帘往外望,不由怔神,难怪人人都说,鸣鹿河很漂亮,值得来一趟。

此刻與车置身在整片天幕之中,没有所谓的岸,全是一望无垠的暗色天幕,但那条横在天幕中悬空的河,蜿蜒宽阔,星光熠熠,将水与天的交界线映染成微微泛光的钴蓝色。

河面有艘大船,通体是半透明的琉璃,依稀能看见里面精巧的格局构造,火红柔软的波斯地毯,长桌上整齐摆放的鎏金器具。

这样奇异又壮观的天景,令人心生震撼。

仙與越靠越近,她微微抬头看见的,是悬在空中鸣鹿河的河底,因着河水泛着星光,不仔细看都难以察觉银色的珊瑚,轻轻摆荡的琉璃色的海草,还有穿梭其中的透明小鱼,鱼身泛淡淡金光,是鸣鹿河特有的提灯鱼。

不过既然有仙娥被拉下河底不知所踪的往事,尹三五觉得或许眼前看到的并不是真的河底。

彩凤蓦地拔高,直到河畔的船边,仙與停了下来,身后的與车传来女子的娇笑低语声,是瑤芝她们率先下了與车。

琰已将经书放到一旁,目光落在她眼巴巴扒在门边的背影上,不由失笑,“想去还不快些?”

尹三五转过身来,“我哪有想去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琰微微一愣,遽然无可奈何地轻叹,“你这张嘴……”

眼看一个接一个的都上了船,绛珠忍不住回头望了这边一眼,阿肆会意,小心翼翼地开口:“神君,要是九堇姑娘真要游鸣鹿河,还是跟其他仙子结伴的好。”

虽说那件事过去许多年,真相如何早就没人考究了,但多留个心总是没错的。

阿肆又偷偷瞟了一眼车内,心想要是姑娘不游鸣鹿河了,也就当他没说吧。

美景与美人,本就难以取舍。

“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琰说。

尹三五想了想,其实先前只有六分想去,眼下也有九分了,不过还是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下她的深情,“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走。”

珠帘这会儿大敞着,外面来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尤其不知是谁先注意到的,许多仙子频频往这边打望,俱是想瞧瞧那位深居简出的六界第一美人。

琰微微皱起眉头,“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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