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凌恒当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狂生,但是她说的亡秦之因却是与传统的说法完全不一样,让人耳目一新。
作为皇帝,他的立场当然不是和儒生一致的,此时他觉得此子虽是狂生,但不会人云亦云,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还有这胆子也不小呀,竟敢大骂衍圣公。
衍圣公有奶就是娘,当皇帝的会不知道吗?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骂,倒也让轩辕凌恒一阵暗爽。
轩辕凌恒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姜兄虽然读过些书,颇有见识,但是也得小心刚则易折呀。”
花弄影笑道:“多谢袁四爷,不过在下一介江湖人,书画还行,又是姓姜,先父先母在时还学了几分歧黄之术,饿是饿不死的。况且,今日这个朋友家借住几天,明天那个朋友家借住几天,又得些吃用来。”
钱迪想起这狂生之言,此时皇帝在场,还是忍不住道:“简直是无赖之极。”
花弄影笑道:“我可是凭实力无赖的,不然你赖赖看!”
“有辱斯文!”
轩辕凌恒转而进入正题,问起高丽之事是战是和,此时除了魏、谢,赵、钱也是轩辕凌恒的心腹大臣了。
“袁四爷果然是朝中大臣呀。”
轩辕凌恒不禁一愣,道:“皇上问及此事,我也犹豫,未能为君分忧,姜兄既然对高丽知之甚深,我也想求教一二。”
花弄影想了想,说:“我觉得,是战是和不重要。”
钱迪本也是一个能臣,但是今日被花弄影的狂生之言气到了,不禁道:“又来胡说八道了。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战事如何不重要?”
花弄影道:“战与和只是表像,最重要的是背后的政治经济利益。先,该计算的是大原对于高丽人的下作手段要不要报复,报复到什么程度;除了报复之外,在高丽能得到想得到什么利益。这些算清楚了,才用战争、外交达成。战争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之一,不可本末倒置。”
这时,在场之人,特别是轩辕凌恒,眼睛才是一亮。
轩辕凌恒道:“如果既想报复高丽人,又想得到好处呢?”
“一方面外交和民间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做军事上的准备。高丽不过绰尔小国,此次所为正可看出其色厉内荏。大军压境时,也许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灭其国是比较赔本的,大军要跨过辽东契丹故地,又要渡江,高丽境内多山,长长的补给线很要命的。最好是逼它投降,再签订不平等条约。一、去帝号,封高丽王,高丽改用大原年号,称臣纳贡;二、历任高丽王登基,必要请大原皇帝册封赐印;三、高丽相应有一定的裁军,而大原设少部分驻军和情报机关,军费由其纳贡中叩除;四、宗藩通商,大原臣民在高丽境内享有人身自由和财产安全,大原臣民在高丽犯罪者,高丽无权处置,引渡回国,按大原国法判罪。粗略达成这些条款,也就教训了它,且让它再难逃出手掌心了。其它什么上一上国书,空口喊几句‘天/朝上/国天可汗’,别信,人家指不定笑你们傻子呢。”
赵崇义也不禁目瞪口呆,说:“这……会不会太苛刻了?”
“以德抱怨,何以抱德?高丽人自找的,怪得了谁?他们诡计若成,咱们大原祸及的百姓人数,都有他们整个高丽的总人口了。便是退一万步讲,家口门可以养条狗,但不能养一个自以为是常想反身就捅主人一刀的反骨奴才。你们作为大原朝廷中人,该考虑的是社稷和君王的利益,而不是自己的仁德虚名。弄得它蜕了层皮,口中还高喊谢主隆恩,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
赵崇义道:“那我朝廷的名声怕是要不好。”
花弄影道:“真要干得成,怕什么呀?先商周时其人其地几何,现在大原其人其地几何。若大原真世出个三代明君,不出百年,高丽早亡了,那大原自然是名正言顺的主人。高丽都亡了,青史全是大原写的,诸君的身后名怎么可能不好呢?你们是不是傻呀?”
钱迪简直是要被气笑了,说:“你……你果真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花弄影一收折扇,拱手道:“多谢兄台吉言,咱好歹争了个‘天下第一’。”
轩辕凌恒目光闪过一道复杂光芒,淡淡喃喃:“到底……有些过了。况且,做起来,也不容易呀。”
花弄影喝了杯酒,笑道:“那是你们朝廷中人要做的事。”是他个人魅力不够,不会驭人。
说着,她径自吃起酒菜,又笑眯眯的朝对他很嫌弃的钱迪敬一敬酒。钱迪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显示自己小气巴啦的,只有咬牙喝了。
酒足饭饱,大家也起身离开摘星楼,到了繁华的中都大街上,但见商埠林立,行人如织。
大家正要送走“袁四爷”,忽然见对面一边小饭馆似有争执,乒乒乓乓响起来。
轩辕凌恒不禁凤目一眯,说:“去看看。”
花霆和一个侍卫领命过去,花弄影原来是不想管,却远远见花霆进了那家饭馆,那斗殴的人不知如何就朝他打了一拳,花霆没有避过。
花弄影知道花霆才能一般,但这也太丢脸了,现在自己不是花弄影都觉得丢人。
花弄影还是提气跑了过去,施展轻功,将正处于下风的花霆给拉出了战局。而谢智骁见她一动,也冲了过去,魏无忌倒相信她的能耐,此时索幸按兵不动。
花弄影终于看清,是两帮江湖人斗殴毁了饭馆,而其中一伙,还是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