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六日,第二十军团击溃了从临沂来前来增援濑谷支队的坂本支队,主力南下,迅速荡清了台儿庄东面之敌,尔后,一路向西攻击,濑谷支队仓皇逃窜,弹药、粮秣、被服来不及带走,被付之一炬,火炮、坦克和战车被遗弃于战场。
城内残存日军被守军以密集火力和手榴弹封锁了退路,大部被歼灭。
四月七日,台儿庄再无枪声,青天白日旗高高地插在城头,迎风招展。
胜利了,胜利了!
守军在欢呼,欢呼声中夹杂着哭声。
台儿庄内,房倒屋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废墟中尸骸堆叠。
池师长默默地走废墟中,步履蹒跚……幸存的兄弟正在清理战场,可是,很多尸体早已被炸得支离破碎,甚至分不清敌我,兄弟们在废墟中找着、挑着、拼凑着,用雨布包裹起来,有人虎目含泪,有人嚎啕大哭。
看着这一幕幕,池师长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突然,他仰起了头,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可是,两行清泪却已从他眼角滑落,无声却难掩悲痛!
胜利了,胜利了,可是……很多兄弟都永远地失去了!那些都是自己的兄弟啊,他们跟着自己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到头来……却连尸体都找不全了!这场胜利,来得多么惨痛!
台儿庄外围的残敌仓惶地向峄县方向逃窜,可是,獐山据点早已易主。
“来了,来了……准备!”
獐山据点,李四维放下望远镜,精神抖擞,小鬼子的残兵正朝獐山方向仓惶而来,队形散乱!
近了,近了……
“打!”
“砰砰砰……嘘嘘嘘……轰隆隆……”
山上的野炮响了,呼啸的炮弹如雨点般砸向了小鬼子,硝烟翻腾、弹片横飞。
“哒哒哒……”
山上的机枪响了,激射的子弹如飞蝗般扑向了小鬼子,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小鬼子重武器丢失殆尽,身后又有强兵追击,只得慌忙调头,往北逃去。
“团长,追吧!”富察莫尔根满脸兴奋。
其他兄弟也满脸期待地望向了李四维,目光炯炯。
李四维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追了……守好据点!”
小鬼子都逃了,还守?可是,看看李四维坚定的神色,众人略显失望。
刘黑水却望着落荒而逃的小鬼子,嘿嘿一笑,“这是老子打得最爽快的一仗……龟儿的,在上海的时候,小鬼子拿着机枪大炮打老子们的大刀土枪,今天,老子们也拿着机枪大炮打得他们不敢还手,这就叫做报应!”
李四维望了他一眼,“老子们在这里捡软柿子呢,友军兄弟们早把他们打怕了!”
第二十军团一部挡住了东北方向的退路,坂本支队无力突围,只得向西北方向靠近矶谷师团。
第二十军团主力和第二集团军一部紧追不放,濑谷支队残部无力抵抗,仓惶逃回峄县,会合峄县守军拼死抵抗,却又如何抵挡得住气势如虹的追兵?
小鬼子在驿县稍作抵抗,又仓惶地逃向了枣庄。
众将士又杀向了临枣一线,濑谷支队的残部据守顽抗,一番鏖战打得天昏地暗,这时,矶谷师团的援军匆匆赶来,战势陷入僵持。
四月十一日,农历三月十一,夜空中挂着一轮弯月,银辉洒落人间,明亮却清冷。
一支队伍悄然开进了彭村,正是李四维带领的三团。
此时,獐山据点已经移交给了第二十军团,三团奉命撤往南岸休整。
连番大战,三团伤亡惨重,可战之兵已不足六百,能撤到南岸休整,李四维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众兄弟却有些失望。
看着沿途散落的武器辎重,看着士气如虹的友军部队,谁不热血沸腾?可是,这样的大战却没有他们的份。
队伍进了村,在破败的院落里安顿了下来。
韦一刀带着炊事排的兄弟们在准备晚饭,很快,夜空中就弥漫起了饭菜的香气。
围墙塌了,钻石土块和烧焦的木头堆了大半个院子,剩下的两间房子屋子还能住人,李四维把团部安排在了这里。
几个兄弟在院子里清理出一片空地,拾了一些没有燃尽的焦黑木头,烧起一堆篝火。
李四维让甘飞叫来了一众营连长,围着篝火开起了会。
众人的兴致都不高,默然地坐在篝火边。
李四维环视众人,悠悠地叹了口气,“老子知道,这个时候让你们回南岸休整,你们一个个的心里都憋着气,对不对?”
廖黑牛望着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当然有气,小鬼子就在面前,可就是不让老子们打……”
李四维轻轻地摇了摇头,“黑牛啊,老子早就说过,这仗可能要打很久,要打小鬼子,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能急!”
廖黑牛没有争辩,却仍旧一脸的不甘。
李四维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变得低沉,“兄弟们,打到现在,我们团还剩多少兄弟可以和小鬼子拼?五百?六百……这些兄弟拼完了呢?”
众人默然。
李四维叹了口气,“兄弟们都拼完了,三团也就没了……冯振义,你跟着老子打过小鬼子的骑兵……在那山脚下,我们被小鬼子的骑兵追上的时候,王青峰他们说的啥,你还记得不?罗平安说的啥,你还记得不?”
冯振义浑身一震,缓缓地地低下头去。
李四维的声音有点颤抖,“王青峰他们说,团长,特勤连不能垮,三团不能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