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蜀地有个沈氏镖局,因为镖主武功高强,所以一直声名远播,他们夫妻只有一个女儿,名为沈月。生的水灵秀气,本以为能将她养在深闺,谁知这孩子天性顽皮,总喜欢舞刀弄枪,女孩子的东西碰都不碰。
夫妻俩无奈之下只得随着她的性子,这孩子长大后,因为镖主已是年迈,沈月便接替了父亲的旗帜,做起了镖师。
她一直觉得自己武功高强,有一次在押送镖车的时候遇上了土匪,那时她才知道山外方有山。一时之间变得狼狈不堪,幸而得到一个少年的帮助,才得以将镖车顺利的送达。
于是女孩芳心暗许,朝夕相处下少年以为那就是爱,便与女孩成了婚,婚后的生活也算是如胶似漆,相敬如宾。后来他们有了个可爱的儿子,少年便在这蜀地扎了根。
可惜沈月命途多舛,或许是因为仇家太多,又或许是她命不好,那孩子还未足岁便被人掳了去。
至此之后,她每日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内疚中,最后丈夫也因为参军抛弃了她。一人去了战场,至今未归,或许已经战死,或许已经另做他娶。
思念如洪水猛兽,让她失去了自我,她学会了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刺绣,本想着她能本本分分的做个绣娘,一生终老。却发现她的心还是不停的等待,于是她便重新开始寻找她的孩子,可惜这如同大海捞针的事情怕是终其一生也难有结果。
秦越渊看着眼前的人,过往的岁月如刀般赐伤痕,恍惚间再回首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初见时的阴狠早已荡然无存,此刻她只是一个思念丈夫的妻子,思念儿子的母亲。
思吗?念吧,每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伊人倚门望君踏归程。
恨吗?恨吧,刺绣每一针若有人为你疼惜,那丝线绣的便是浓情蜜意,可惜,沈月这一生却一直在痴痴地等待,等一个不归人。
以前秦越渊都觉得这些故事就是那些说书人编出来的,骗骗闲来无事吃茶的人,如今有个人将自己真实的人生故事讲与自己听,一时之间哑然,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到底何为情爱?真的如书上所说只需一眼,就能牵住人的一辈子,直叫人荒唐苦等也毫无怨尤?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看着眼前茫然失措的人,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的娘还活着该是什么样的,会和眼前的女人一样漂亮吗?
如果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应该同他差不多大吧,沈月看着表情抽搐的他,眉眼带笑用一副八卦脸的表情像看着自己孩子般打趣道“你喜欢的女孩子好吗?”
秦越渊语气坚定的说道“那是自然”。
“那她喜欢你吗?”沈月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着实把秦越渊难住了,总是莫名自信的他难得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脸上露出了个微不可察的笑容说道“她不必喜欢我”,虽然师傅对他的身世闭口不提,可他自己心里清楚,长命百岁怕是与他无缘,只求不要死得太早。
他不知墨清前来的真实目的,既然是她想做的事,即使艰难险阻也尽力将它完成,她要走的路,即使荆棘密布也陪她走,也许这条路不能陪她走完,但总会有人继续陪她走下去的。
沈月看他兀自发呆,叹了口气说道“能叫我一声娘吗?”这句话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一把拉了回来,虽然他也渴望娘亲在身边,可是突然之间去叫一个陌生人娘,即使嘴贫的他也叫不出口。沈月眼底有一丝失望,眸光黯淡了许多,秦越渊犹豫了一会说道“我叫你月娘吧”。沈月也不再强求,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他又学会了沈月的“绕指柔”,若不是他那毫无内力的怪毛病,以他的悟性说不定大侠梦还是有可能实现的。宽敞的庭院里,风过无痕,落花无声,似叶枯,似残荷,怕岁月老去,怕落花碎残。秦越渊和侯博骞练功的时候,沈月就坐在石椅上,认真的一针一线绣着什么东西,时不时也会抬头看他们练的如何。
突然间,沈月原本正在刺绣的针向他们飞来,秦越渊手指一挥,指尖的银针瞬间对上了沈月的绣针,顿时一股呼之欲出的杀伐之气从针尖传来,绣针将银针打落仍旧笔直的朝秦越渊呼啸而来,只是一根绣针,他却看到了如剑气一般的肃杀。
“这世间高手无数,功夫万千,武器更是数不胜数,万不可固步自封,难道这针就不能使出剑锋的气魄?”沈月眉间微微一动。
秦越渊若有所思的望着掉落在地上的银针,是啊,万物有形亦无形,我们总是见其所见,却无法做到见其所不见。
“学习这银针你们也不必觉得丢脸,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武器也无所谓高低贵贱,用君子剑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君子,用暗器的人也不一定都是鸡鸣狗盗之辈。用什么武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是否有海纳百川的气魄。”沈月慢悠悠地将地上的绣针拾起,继续手中的织物,独留秦越渊呆呆地立在那里思索。
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切都取决于用的人,秦越渊手中的银针仿佛突然有了精气神,不再犹犹豫豫。
“川北凉粉要不要?”门外突然响起了叫卖声,那人看院里无人回应,又问了一句。伫立良久后离开了。
“看来寻你的人来了”沈月将手中的衣服抖了抖,又再他身上比划了一下,这是一身白色的束身锦服,上面绣着一株兰花。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这便是沈月要赠给他的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