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叶斗家那间门牌已经掉色的老旧套房门口,白监兵长叹了一口气。
到军队之前,他一直很正常,和别人一样,会伤,会病,会流血。可是自从在军中执行过几次危险的任务,他毫发无损的从枪林弹雨的枪战现场脱身,他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
一般的攻击,压根伤不了他。弹片,刀刃,甚至是子弹。刚开始他还安慰自己,觉得只是因为自己太过幸运,恰好躲了过去。
直到经历过那一次爆炸。
炸弹离他不算远。忽然响起的轰鸣声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他眩晕着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满身鲜血的战友卧倒在一旁,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去触碰血泊里的战友,这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一根食指。
敌方的军队正在迅速靠近,子弹在空气中拼命穿梭,耳朵被震的毫无知觉,浑身的疼痛已经令他感觉不到手上的痛觉,满目都是腥红的血。
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可这些,都不如那只手令他感到恐惧。
那只断了的残指,正在他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他亲眼看着指骨从那坨血淋淋的皮肉里钻出来,从无到有,长出了完好的皮肉,干干净净毫无瑕疵,在那只沾满了血污的手上显得格外招眼。
白监兵知道这并非科学可以解释,也知道这体质在军中难以隐瞒太久。尽管这体质救了他很多次,可他并不希望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供人研究。于是他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申请调令,来到了相对不容易暴露的市刑警队。
两年了。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算命先生,给自己胡乱算了一卦。
想起叶斗说起的四大神兽,他自嘲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大不了就皮糙肉厚糊里糊涂过一辈子,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唯物主义者,信什么牛鬼蛇神?还莫名其妙的被人忽悠了一顿,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了。
正要离开,白监兵的手机忽然响了。
“白队,局长让你赶紧去一趟h岛。上次你跟的那个案子的通缉犯在h岛出现了,当地警察没控制住,正在岛上逃窜呢!”手机里传来秦朗的声音。
“我tps!叫我一个人去增援?我是天罗还是地网?”白监兵忍不住骂了句脏话。h岛人口不多,面积却不小,当地警方人力是按照人口配备的,自然不多。想要全岛搜寻,自然就得派更多的人来。派他一人有什么用?
“额……局长说……这种跨市行动,我们人出多了,一来显得我们警局平时很闲,二来在人家地盘,有自个儿的土地公,咱们插手也不太好不是?咱们就去一个人意思一下,也不能分量太低,只能由白队你去压阵了!”
“得了吧!还不是为了节约开支!”
就这样,白监兵坐上了赶往h岛的飞机。
华城的天气很好,天朗气清。坐在机舱里,白监兵关闭了手机,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到h岛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白监兵本来只是想稍作休息,却没想一闭眼,真的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依旧在天空中,只是不见了飞机。
奇怪,没有飞机,他是如何停留在天上的?
他跺了跺脚,发现自己站在云彩上。
这时,原本晴好的天气骤变,一瞬间电闪雷鸣,白云转乌,蓝天褪色,温度陡降。
他却出奇的平静,像是走在无比熟悉的街道上一般悠闲的漫步。
“哼,你还知道来呢!”一个娇憨的声音隔着乌云传过来。
他觉得这声音透着股久违的亲切。他抬头去寻,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他想走上前去看个究竟,脚下的云彩忽然猛的一晃,将他直接丢了下去。
白监兵一惊,两腿在空中拼命一蹬,从梦中惊醒了。
飞机上却已不复之前的平静。有女人和孩子的惊呼,优雅的空姐狼狈的摔倒在地,脸色惨白。窗外是一片迷蒙的灰色,正如他方才梦中的乌云密布。
飞机里广播传来机长略为慌张的声音:“各位乘客,飞机因偶遇不知名气流,两台发动机受损严重,目前只剩一台发动机维持飞行,不能保证安全降落。请大家检查自己与家人的安全带,配合工作人员进行应急准备。”
白监兵这才从方才的梦里清醒过来。
这是遇上空难了?!
他抬起那只曾经失去过食指的手,深深的看了一眼。
也许他的这幅身体能熬过这一劫。可是这满飞机的人,恐怕……
一室的忐忑与惊恐,与这乌云密布的天色格外相称。
飞机此时已经勉强行驶至h岛边缘的一片树林上空。发动机大概是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也无法维持,急速冲着树林奔去。
尖叫声、哭喊声一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爆炸开来。眼见飞机就要一头撞进树林,砸个机毁人亡,机身却不知是不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在一阵颤栗之后居然开始平稳减速。
机舱里的乘客大概也是感觉到了飞机状况的变化,皆是满脸期盼的握着家人、朋友的手,逐渐安静了下来。
飞机最终压倒了一片树林,安全降落。即使如此,飞机还是受损严重,保持着机头向下,机尾悬空的姿势。机舱门已经无法打开,机长打开逃生出口,引导乘客顺着软梯往下爬。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在逃出机舱后,含着幸福的眼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