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摇着扇子,和瞪着大眼睛的刘唐从藤架后转了出来,晁盖瞥了他俩一眼,问道:“你俩都听见了?”
吴用点点头,沉吟不语。
晁盖问他道:“先生,你怎么看?”
吴用微微一笑:“我琢磨半天,此人来得太过蹊跷。他并未受过保正恩惠,犯不着冒险前来告之保正生辰纲真假与否,更何况走时并未留名留姓,难道他跑这一趟仅是为了保正安危?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还有人打这生辰纲的主意,为了不让保正插手这趟活,便派了个人前来诳惑你。毕竟十万贯生辰纲的事已有不少人都知晓了,动心的不仅是你我几人。”
晁盖和刘唐听了后,思索片刻,觉得吴用分析得合情合理。
晁盖皱着眉头,狠狠地道:“肯定是西溪村保正项宗德搞的鬼!我把他们村镇妖石塔抢了过来之后,两村便是势如水火,械斗过多次了。没想到这厮竟然想出这等低劣伎俩,妄想阻碍我抢这套富贵!”
刘唐搔了搔后脑勺,问道:“哪我们怎么办?这生辰纲劫还是不劫?需要先对付那个什么项宗德吗?”
吴用摇摇扇子,两眼迸射出一抹自信的光芒,道:“无碍大事,他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样做反而显出他忌惮晁保正。即便他得了手,大不了最后来一次黑吃黑。
现在我们抓紧按计划行事即可,请晁保正派个可靠心腹盯住项宗德的一举一动,我现在就去石碣村找阮氏三兄弟,说服他们入伙!”
透过薄薄的云层,月光洒在了曲端的脸上,这张脸比现在的天气要糟糕得多,阴沉沉的,好像要来一场狂风暴雨。
他的心情糟透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程风这小子的运气怎么那么好?自己大幅修改压缩了信中所定的期限,还给他安排了一匹喂了巴豆的马,就是为了逼他知难而逃。
可气的是,他竟然在六日之内将回函送了回来!怎么可能?这真是见了鬼了!
据他所说,是因为在路上碰巧低价买到了一匹千里马......直娘贼!这么会相马买马?!你咋不改行做牛马贩子去呢?
没想到六日的期限,反倒逼得这厮干出了超出寻常的业绩,童相公看着桌上的回函,一脸惊喜,认定他意志坚定、能耐出众,当即就决定让他作为副使,与自己一同出使西州回鹘。
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机关算尽,反倒成就了他!可恨!可恨!可恨!
他怒不可遏地一拳砸在条桌上,桌上的茶壶蹦了一蹦,掉落下去,“啪!”地一声碎了一地。
同样的月光平等地照耀着众生,可万家灯火、心境不一,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边的曲端正枯坐在那里心生怨恨,悔恨不已,这边的程风却是心中畅快、欢声笑语。
种师道刚刚又升任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洺州防御使、渭州知州,接到任命后,他在西安州府衙的后院中宴请关系比较亲近的将官属下,程风作为他的学生也在受邀之列。
此时正值初夏,蔬果丰富,除了新鲜瓜果,上了一桌子菜,索粉、水饭、干饭、肚羹、缕肉羹、爆肉、肉咸豉、炙金肠、炙子骨头、天花饼、白肉胡饼、莲花肉饼、排炊羊胡饼、双下驼峰角子……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听起来似乎种类很多,实际上就是米线、米饭、羊肚汤、肉丝汤、炒羊肉、炖羊肉、烤羊肠、烤羊肋排和好几种肉馅饼,这些硬菜很快就能让人吃饱。
升官自然是大喜事,种师道看着大家嘻嘻哈哈,便将心中曲端叛师的不快冲淡了许多。
大家喝到月头偏西,这时厨子端上了汤,这汤用甘草、砂仁、陈皮、白檀、莲子、薄荷、蜂蜜、金银花等中药配料熬制,滋味浓厚甘甜,助益健康。
宋朝的规矩,客至则设茶、客去则设汤,大家看上汤了,便知道该告辞了。
酒尽人散之后,种师道对程风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入后堂。
众人见种老爷子对这个年轻徒儿如此厚爱,程风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钦羡。
在一旁伺候的小厮为他们及时奉上茶水,便悄然退去了。
种师道拿根铁签子,挑了挑灯花,悠悠地问道:“程风,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问你,你觉得当今圣上才能如何?”
程风想了想,道:“陛下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中,确属异类,才华横溢,绘画、书法造诣深厚,可为一代宗师,擅诗词,通音律,精于球类百艺。
但在识人用人上却是一塌糊涂,亲奸臣、远直臣,宠小人、抑忠良,又竭尽天下财富以自奉,征调奇花异石、修建奢华园林,且妄自拓边,征吐蕃、伐夏国,劳民伤财、扰动江山,并非良主。”
种师道听了后,摇了摇头,沉声道:“经过曲端一事,我总算明白了,真正要做到识人难啊!唉!就说曲端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但没想到为了顺杆爬,竟然做出弃城卖好的事出来!
当今圣上,你看着不太正经,但你仔细想想,宰相不管换成谁,一言九鼎的权力始终掌握在他手里,蔡京几番起伏,都是圣上发现他尾巴翘起来了,便把他贬下去,需要用他了再把他召回来。
今天拉这派打那派,明天扶那派压这派,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其手腕之狠辣、处事之老道,绝非庸才。
你是知道的,童贯与我不睦,但这两年,我升迁顺利,一方面是因为西边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