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元觉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微微一笑,合十躬身答道:“摩尼光佛!王子殿下、程居士,咱们真是有缘哈!我已拜库尤木杜慕阇为师,现在在这学经。
鱼儿居士,劳作也是修行。城堡里的水井见底好长时间了,天天都有上百号人口要吃饭、洗漱,所以我每天都要和其他信徒们背上八十几桶水进城。”
程风仰望了下高大的城堡,再看看四丈之外的河流,深感这些信徒为了追求自己的信仰太不易,学个经还要卖苦力气,自己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不用挑水?
正琢磨着,三人牵着马,跟随背水的信徒们一块进了城堡。
之前益麻党征已派人前去接洽通报,于是城堡里早早地安排了人前来引导。
一位头戴小花帽的小伙子热情地迎接着益麻党征一行进城,同时招呼仆人将他们的马匹牵进马厩,饮水添料。
“小花帽”将他们引至堡中一处摩尼寺庙,这座寺庙依地面起伏走势建在城堡正中央的高台之上,形势险要,雄伟壮丽。
高台正面最南端有一片天然的平地,类似于广场,十分适合聚众活动。
沿着广场往北走,到了高台的底部,有一道长长的阶梯作为通道,倾斜向上通往高台台顶,也就是寺庙主体建筑所在。
阶梯两侧修建了很多很小的小屋供修炼者居住。
沿着阶梯向上爬,到了阶梯末端便是两座塔楼状的门阙,左右两相对峙,形制为单檐双出式,由十三层大小不一的石块叠砌而成。阙顶低平,隐出屋脊、瓦陇及圆瓦当。檐下刻有精美浮雕。
穿过了门阙,便走进了寺庙,寺庙由五座大小不一的厅堂拼接而成。
这五座厅堂分别是存放经典和图集的经图堂;教徒们持斋、听颂经典的斋讲堂;挂有摩尼画像,供教徒参拜和忏悔的礼忏堂;向教徒门宣教教义的教授堂;供教徒僧侣休养的病僧堂。
一进斋讲堂,就看见须发雪白、神态威严的库尤木杜已经在斋讲堂的方形主室等待着他们了,他和益麻党征是老朋友,一见面便热切地攀谈起来,不经意间将程风和种鱼儿晾在了一边。
程风和种鱼儿听不懂他们所说的突厥语,便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佛堂四周大片大片的精美壁画。
位于库尤木杜主座背后的是一副巨大的摩尼佛跌坐像,佛像面部呈淡青色,手显粉红色,服饰为灰白色。
背有毫光射纹饰,散发披肩,端坐莲坛,面相圆润,眉毛隆起,颚下二条长须,身穿宽袖僧衣,胸襟打着圆饰套束蝴蝶形结带,双手相叠平放,手心向上置于膝上,神态庄严慈善,安详自如。
看着如此庄严的佛像,常人都会不自觉地谦卑恭敬下来,就连平时活泼不羁的种鱼儿都保持一脸肃穆之情,不敢随意喧哗。
细细一看,这幅摩尼像与常见的佛像有所不同,独特之处就在于六边形莲花座的莲花瓣不是向上盛开,而是向下倒覆,每个花瓣上都绘有不同风格的花卉图案,色彩斑斓,绚丽多姿。
佛像的一侧画着一棵同株大树,十分奇特的是这棵树一半树枝生机盎然,一半树枝枯萎将死。
程风曾听邓元觉介绍过,这棵树叫生死树,摩尼教义认为,未有天地之时,只有善恶二宗。
善宗即光明王国,最高神被称为大明尊,光明王国里到处是善美、和平、秩序和洁净。
恶宗即黑暗王国,最高神被称为黑暗魔王,黑暗王国里充满烟火、飓风、污泥和毒水。
这一生一死的树便象征着光明与黑暗,善与恶,彼此相互斗争,暂未有胜负。
佛像的另一侧画着枝叶繁茂、果实累累的宝树。在摩尼教的经义里通常将教团比作善树,将教徒比作树上结出的一颗颗果实。
剩下的壁面用帕提亚文、摩尼文、回鹘文题写着祈祷文。
程风正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摩尼佛像和墙上的壁画,一旁的益麻党征将家常话拉完,便直言道出来意:
“尊敬的教宗,不瞒你说,我身边的这位小兄弟叫程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本是宋国出使回鹘的副使,因为救我而离团了,所以我必须回报他。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库尤木杜摸着白色的山羊胡子,开心地笑道:“你怎么弄的?堂堂的吐蕃王子怎么会遭遇性命危险?还让一个宋国人救了。你是昏了头掉进陷阱里了吗?”
“有四只脚的牦牛都会跌倒,何况两只脚的人?不提了,不提了。”益麻党征一脸赧然。
库尤木杜笑得更开心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的老朋友。”
“我们需要您在亦都护面前帮宋国说说话,同意与宋国结盟,让他们使团达成使命,早日回国复命。”
库尤木杜脸色一沉,叹了一口气,面露为难之色:“唉!这事难办啊!亦都护当面征询过我和桑格塔孜的意见,我们当时都明确表态不掺和宋夏两国间的战争,现在让我把说过的话吃回去,我这脸往哪搁啊?”
益麻党征沉吟片刻,低声道:“尊敬的慕阇,您别忘了,夏国可是奉佛教为国教,桑格塔孜不赞成与宋国结盟,不参与攻打夏国是应该的,可您也为什么与他意见一致?
我这次到高昌,可是发现佛寺又多了几座,摩尼教的大光明寺怎么又变少了?”
这话正戳中库尤木杜的心痛之处,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情绪也激动起来,“可中原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称摩尼教徒为妖人,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