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军事历史>大宋好土匪>第七十六章 张一目

“铁鹞子”大队,有的已经逼近了宋军弩箭射程范围之内,三十几人身上当即连中数箭,手中火把丢了一地,骑兵队形顿时混乱不堪,各种各样的喊叫声响成一团。

靠着有双层铁甲保护,直接被射落下马的夏人并不多,但这些夏人都明白,越往前去,宋军箭劲越强,己方死伤会越多。

现在突袭已被发现,守军攻势又猛,强攻之下占不着便宜,没必要将大家都赔在这儿。夏人顿时呼喝声连连,纷纷调转马头朝后撤去。

那张一目站在寨墙,叉腰哈哈大笑:“哈哈!好!好!好!这一阵好箭下去,应该留下十数个贼子吧!哼哼!让你们知道我张一目的厉害!我这萧关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关下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众人有惊无险地进了关,张一目忙将种鱼儿迎进厅内,扫洒房间、安排休息,打算待她睡醒了再进行自我批评和迂回邀功。

程风自知是无缘享受这等待遇,他和其他士卒一道找了个避风点的地,打开铺盖,就地沉沉睡去。

待他睁开眼来,已是朝阳初升,他打来井水洗把脸,便信步登上了厚实庄重的萧关城楼远眺。

这是个极好的秋日,一抹抹朝阳洒落在不远的葫芦河流淌的水韵里,翻起碎金万点。六盘山上的树叶被早霜覆盖,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寥落的萧关古道上,金黄的芦草像剑一样坚硬地直立着的。

王昌龄的诗形容这里的情况很贴切:“出塞复入塞,处处黄芦草。”只是与他相比,程风见到此情此景心中多了一份雄浑开阔,少了一份萧瑟肃杀。

大概王昌龄在写此诗时还未进士及第,深感前途未卜吧,而程风虽谈不上意气风发,但心中对未来却是充满了无限希望和期待。

安宁和祥和在这里装点着金秋的殷实,远处的农田里,农人正在辛勤劳作,谁能想到在这座关乎帝国安危的边关之下,几个时辰前发生了多么凶险的事儿,和平是件多么幸福的奢侈品!

“喂!你原来在这里呀!找你老半天了!”种鱼儿蹦蹦跳跳地出现在程风眼前,一旁跟着哈巴狗似的张一目,他人如其名,左眼上戴了只黑眼罩。

程风笑问道:“找我?!找我做什么?”

张一目主动搭上了话,“哎呀!刚刚种小娘子将路上的事情都跟我详细说过了,程老弟真是智勇双全啊!能想出这等好办法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击败三千‘铁鹞子’!你哥哥我真是敬佩得紧啊......”

程风见他再啰里啰嗦、巴拉巴拉下去,有可能要拉自己结拜兄弟了,赶紧打断他的话:

“全赖王部将指挥有方和众将士们浴血奋战,程风胆小得很,只是躲在后面尽了一点点绵薄之力,和那些战死的将士们相比,我不值一提!”他有意讥讽畏战的张一目,特地将“躲”字上加重了语音。

张一目能混成正将,自然也不傻,闻弦音知雅意,他胖脸微微一红,解释道:“本将职分所在、身不由己,必须谨而慎之,确保萧关万无一失!

萧关屏护着关中西北的安全,若有所差池,夏人夺了关卡,几十万大军便可顺利在大宋地面上陈兵布阵,到时候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几百将士的性命!

这一大一小,程老弟你若是我,你会如何抉择呢?

有时候小的牺牲就是为了保证大的无恙。嘿嘿!这个小是相对的,今天是你,明天也有可能是我,甚至有可能是种相公、童太尉!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程风闻言,心头一震,没想到这貌似粗鲁的张一目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是啊!天地一盘棋,众生如棋子。大的棋局里,谁都有可能成为棋子!

或为先手棋,一时风光无限;或为过河卒,只能进不能退;或为弃子,送给别人吃就是为了舍孩子套狼。

这个道理在战争博弈中体现更为明显,比如只许败不许胜的诱敌之弱兵;坚守险阻、死多生少的断后之弃兵;以身探险、披荆斩棘的开路之尖兵。

这些人都是战术层面的微粒,为了战役胜利的需要,随时可以牺牲,但他们同时也是为人子、为人父,上有白发高堂待孝敬,下有绕膝孩儿待抚养。

而这就是战争最为残酷的地方,得拿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作筹码、作棋子、作交换。

严守萧关是张一目的第一职责,他凭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救几百宋军辎重部队呢?

这决策看似残酷无情,却是经过了理性的计算、利益的权衡和风险的考量。自己不赞成这种理性,但没法否认这种理性。

程风沉吟半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张一目一字一顿地道:“我承认你是对的!但我在情感上难以接受,如果我是你,应该会出城门探一探虚实,这点险还是值得冒的!”

张一目抚着萧关上的箭垛,远眺着远处的葫芦河,悠悠地道:“十六年前,那时我不叫张一目,还叫张仲山,是泾原路第十一将的一名弓手,驻守平夏城。

那年秋天,夏国梁太后挟着小皇帝乾顺亲自指挥三十万人马围攻平夏城。

夏人填堑而进,矢石如雨,昼夜不息,攻势凶猛,而城里的宋军第十一将只有四、五千人,我们在将官郭成的率领下顽强抵抗、拼死相争。

我每天不停地开弓、瞄准、射击,开弓、瞄准、射击,胳臂肿胀如石,手指迸裂出血、弓弦亦被鲜血染红,天天心中骂着‘大宋援军属乌龟的吗?咋见不到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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