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饥饿的驱使之下,这些流民宛如蝗虫一般,走一路吃一路,实在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就啃树皮草根或者吃自己——直接吃人肉。尤其是受到灾难气候影响较小、屯着不少海产品的渔民和渔村,更是他们的重点打劫对象。而那些盘踞着渔村或庄园的定居者,也为了争夺地盘、食物、女人或者其它东西,时不时地互相袭击和搏杀——在这个没有了法律和道德的黑暗时代,唯一决定生存的东西就只剩下了最简单的暴力。
在剩余人类的自相残杀之中,原本就匮乏的资源被进一步浪费,导致了这片土地上的人口愈发减少。
巴斯城虽然并不直接靠海,但处于交通要道,同样不时有疯疯癫癫的流民团伙经过。因此,在最近这两年里,盘踞于此的金姆和他的黑人部下们,也多次受到武装流民或者说匪帮的袭击——这两者之间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地里还没长成的土豆和萝卜被哄抢一空,连秧苗都被啃光了。还有几个倒霉的美国黑人士兵一不小心就在睡梦里被流民抓住,活活剥皮割肉下锅煮来吃了……痛定思痛之下,为了保卫自己的小命和来之不易的食物,金姆和他的黑人部下们不辞辛劳地从建筑废墟上拆砖卸柱挖石头,硬是修筑了一道由石墙街垒和壕沟组成的工事,看着很像中世纪早期的欧洲山寨或者东方坞堡,这样总算是稍微安全了一点儿。
当然,也不要把昆塔.金姆上尉和他的黑人部下们想得太善良——在之前发生食物危机的时候,为了节省粮食消耗,他们也同样毫不留情地处死过巴斯城的残余市民;为了抢夺地盘和粮食,他们也跟巴斯城附近的其它聚居地爆发过武力冲突,只是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暂时还不曾饿到极点,尚未吃过人肉罢了……
更要命的是,饶是如此挣扎求生,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巴斯城的这群黑人还是不断地减员,有被打死的,有病死的,有冻死的,有不慎失火烧死的……到了现在这会儿,总共已经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了。
——在黑暗时代的大不列颠岛,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是传说中命硬堪比蟑螂的死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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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着过去两年里经历过的种种艰辛和苦难,金姆忍不住叹了口气,裹上满是油腻的肮脏大衣,从睡觉的地窖里钻出来,走过被积雪堵住大半门窗而显得十分阴暗的一楼,踏着摇摇欲坠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为了保暖和安全,昆塔.金姆上尉和他的女人在冬天的时候,一般都是睡在地下室里的。
二楼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面色憔悴的红发女郎已经点燃了一堆篝火,正在煮着一锅浑浊的浓汤。汤里的内容物有土豆、鱼干和一点儿肉——这些肉来自于最近这场大雪降下之前,一只被昆塔.金姆用捕兽夹逮住的倒霉野猫,虽然猫肉腥臊酸涩得难以下咽,煮起来还会冒出一股臭气,但在如今这样人吃人的艰难时期,也容不得丝毫浪费,所以这只猫还是被金姆用冰块冻上藏了起来,时不时地割几块肉下来补充营养。
正在生火做饭的这个红发女人名叫安妮,是金姆在攻破巴斯城的时候掳掠而来的,最开始的时候也不甘心被一名黑人骑在身下,很是觅死觅活了几回,甚至企图逃走。但后来时间长了,尤其是亲眼看到了几次流民吃人的惨剧之后,也就渐渐麻木了——在如今这个极端严酷而又残忍的可怕世道里,她这样的弱女子即使能够逃出去,也不可能单凭自己就找得到活路。饿死冻死都是很正常的事,说不定还会被沦为饥民的食物。
而在这里,她乃是黑人首领的私宠,可以享受特殊待遇,至少每天都能吃个半饱,更不会被下锅煮熟了吃掉……而且此时此刻,红发安妮的肚皮已经微微隆起,显然是怀上了金姆的孩子——所以也就认命了。
昆塔.金姆吹着口哨凑到锅边看了看,锅里的汤水才刚刚开始冒出些热气,距离能吃还远得很。又看了看堆放柴火的地方,发现下雪前积攒的木柴已经所剩无几,顶多再烧上两三天就该用光了。
而冬天却还要持续很长的时间,如果不趁着眼下雪停之后的短暂晴天,顶着冷风出去收集一些柴火回来,那么等到恐怖的狂风暴雪再次来临,再也无法出门,偏偏屋里又没有燃料可以取暖的话,那么就会有被活活冻死在被窝里的风险——在去年冬天,他的手下就有好些懒鬼和他们的女人一起这样憋屈地冻死了。
若是平时,他早就用皮鞋踢着安妮的屁股,催促这个懒娘们儿出去捡柴了。然而如今这个红发白妞的肚皮里怀着自己的崽儿,怎么样也得多照顾一点儿。所以犹豫了一会儿,金姆还是自己转身扛起了一把斧头,然后,他也懒得从被积雪掩埋的大门挖个洞出去,而是从二楼阳台直接往下一跳,踩着两米高的积雪往外走。
才一出屋子,狂风就卷着细细碎碎的雪沫子迎面吹来,打在人的脸上生疼。金姆只得低头裹紧了大衣,艰难地踩着积雪继续前行,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一堵用家具、碎石、砖块和破汽车等物构筑而成的粗糙街垒——这是金姆上尉这个小小聚居地的防御工事。整个聚居地恰好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