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
怕冷又怕热的池净依然每天跑校场看一看,下午则窝回无华院当一条米虫。
这是她来到东离后的第一个冬天,万万没想到东离的冬天居然能冷到就算盖着被子也会瑟瑟发抖。
“大师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盲派一系,是从不传明眼人的,这是极其严格的行规。”躺在软榻上的池净将手中好看又好吃的糕点放进口中,才咕哝着继续道:“那师父哪来的那么多盲派口诀呢?”
小时候她没想那么多,现在她才发现不妥之处。她在现代里学到的也就算了,千百年下来,命理学也曾断过几次传承,盲人们活不下去,当然也就不记得当初入师门时曾起过的誓——绝不外泄盲派秘诀。
但现在是古代啊,古代的人还是挺仗义,挺讲义气的。东离的盲师们更不可能会将手上的算命秘诀透露出来,他们心知秘密只要透露给一个人知道便已不再是秘密,那么师父到底是从何得知盲派的口诀呢?
师父又不瞎。
将离不语,将汤婆子塞进她的手心里,转过头又继续写着字。
池净倍觉温暖,同时心里又有些哭笑不得,大师兄这般嫡仙的人物为什么做起这种婢女的活来这么顺手啊...这些天来,大师兄真的就像他自己所说一般无所事事,就守着自己,看看书,写写字,哪里也不去。
但他若回自己的房写字,男女有别,他也不能将池净时刻拴在身边,于是...
某天池净一觉醒来,发现以前蓝以墨与名医的房间已经被打通,变成了一间宽敞明亮还放了一张软榻的大书房。
她向来浅眠,却不知道有人连夜在自己的地盘里动工,这只能说明将离找来替他修葺书房的人都是武功高强内功深厚之人...唔,大师兄这么大材小用真的好吗?
次日她再次醒来,发现书房里的书架上还多了数百本书,随手翻了翻,上面似乎有大师兄的注释...
所以大师兄还把自己的书搬到无华院来了?这是长住的节奏!大师兄,男女授受不亲啊!为什么她家的大师兄那么粘人啊!这不科学啊!
然而她半个字都不敢吭声。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可是下任奇门山掌门,为什么见了大师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正郁闷间,将离将手中的纸递给她。她一看,愣了,轻轻地念了出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大师兄极其不爱说话,只爱写字。但她偏又话多,大师兄久而久之便时常用写字来回答她,她倒也不介意。
现下,她看着那几个苍劲有力而又鸾跂鸿惊的字,眼神亮了一亮。对,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盲派盲派,难道它的创始人就一定是一位盲人么?若是生下来便盲了双眼,又如何识字,如何学易?那么盲派肯定是明眼人所创啊!既然有人能创出盲派来,为何师父就不能?
师父何许人也?此天下易界第一师!
...
池净正在沉思间,将离又递了一张纸过去。
她苦笑扶额,真的没见过比大师兄更不爱说话的人了!除了那晚他主动带自己上屋檐赏月,他似乎对她的想法很不确定,想要搞清楚她将来的打算所以话多了些,第二天后便又恢复了每天说的话不超过十个字的风格!
不超过十个字!从小到大,他是怎么办到的?当然她也曾这样问过他:“大师兄,你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所以说话的字数有所限制呀?”
大师兄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死宅男!
可她依然不敢造次,大师兄身上气场太强大了。
腹诽了半天,她才往大师兄递过来的纸上看去,这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十排歌!”
将离闻言讶然转头看她。
池净心里一慌,这是后世里被人挖出来的口诀,是民间盲师口耳相传的绝活!完了,大师兄要是问起来,她怎么圆谎?
岂知将离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微微地点了点头,将那纸收回去,放至一旁的铜盆中烧毁。
师门之秘,仅许口耳相传,不能有只字片语被外人窥见。既然净净已经学过此十排歌,那他便毁之。只有存在大脑中的东西才能确保永不外泄。
他再次默写下了一张纸,再次看到池净脸上的讶色。
将离挑了挑眉,收回烧毁,又写一张。直到连写了七八张,竟发现小师妹都知道这些口诀!终于,他那淡薄的好奇心还是被勾起来了。
他将笔放好,正色地问:“为何?”
为何这些此世间只有师父与他,以及少数盲派高手知晓的口诀,小师妹居然也知晓?小师妹从何处得知?难道有什么奇遇?
然而他却不相信世间还有人比他们的师父技高一筹。
若真的有,他倒真的想会一会。
池净浅叹,她要怎么解释现代的事?大师兄只怕会把她当成怪物。盲派,盲派,池净灵机一动,一个完美谎言瞬间诞生:“师兄可听说过东离有个瞎子村?”
将离先是疑惑,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但很快又皱起,“匣子村?”
他当然听说过,但那盲村里没有几个高人,他们的水平最多只够混口饭吃,根本得不到这等高深的口诀!他早就造访过了,那里的人绝不可能知道这些!
“对!就是那个匣子村!我曾经帮了他们村长一个大忙,就是从那里得到的口诀。”村长对不住你哈,先替我挡一挡。
将离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