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露院,雅间绝不能不问而入是顶重要的规矩。客人花大价钱包下雅间,加上雅间中的茶点酒菜花费往往比和花魁娘子过夜更贵。花钱的人不是冤大头,之所以愿意花费,是因为雅间够隐秘。
只要不被破门,雅间就是个携友人吃酒听曲的地方而已。
有色心无色胆不敢在小娘子房中过夜的人,包下雅间给够银子可以在雅间中为所欲为,吃喝玩乐一个时辰,整理好衣冠出门,还要给妈妈些打赏夸小娘子琴艺群。
长安城中,有多少生意是在行露院中谈成的?小到丝绸胭脂,大到出了缺的官位肥差,有美酒佳肴,有美人助兴,什么都容易谈些。更紧要是,以风月名义,好掩人耳目。
也有身份格外尊贵或敏感的客人,由妈妈亲自安排雅间招待,为的是尽量掩人耳目,求个清静。陪坐的必然是头牌花魁,要的也是院中最贵的餐席,虽可能只是清谈听曲,给的赏钱一定不少。
这三样,哪个都容不得有人突然闯入,每生此事,都不免让行露院鸡飞狗跳一阵。
行露院刚崭露头角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屡屡生。大半是客人家中吃醋的夫人寻来打闹,偶有争风的花魁有意坏其好事,抢夺客人。殷妈妈花了不少功夫,才使得行露院的雅间成为长安最私密最安全的所在。
除了极少数的贵宾,哪怕是相熟的客人,来行露院也需送贴,闲杂人等、不通姓名者,无论砸出多少金银,抛出多大官位都不得入内。而院中的花魁,更是下了极严格的规定,擅闯雅间者,行露院会褫夺花魁之名,公告平康坊。如此,由行露院褫夺花魁的娘子,任何一家有规模的青楼都不敢再收留。
偏偏有一人可以无视于此,就是来自扬州燕晚楼,手下花魁占了行露院半壁江山的晚晴娘子。
不知者不为罪,她作为外来人,可以推脱不知。而且她也笃定这雅间里的人,不会向殷妈妈要求惩戒于她。当然,难免也因为有恃无恐,她加上手下小娘子,找个客商投点钱,就可建起一间资源不逊于行露院的青楼,只是少了长安的人脉,要费力些。
此刻,她不管不顾要闯进雅间,明夷也不能完全看穿她是什么念头。
方才她走近雅间,正要逗留就被雅间中的夏幻枫与时之初察觉出来,听到里头没了动静,她也知道事情败露,却未选择遮掩身份偷偷遁走,而是在迟疑之后,夺门而入,也不知她目的为何。
如今,她灼灼的目光全然在夏幻枫,不,冯桓身上。
晚晴眼睛笑成一弯月,手中托着一个银盘,盘中一壶两杯,都是精致的银器,闪亮夺目。
夏幻枫愣了下,转而露出笑容来:“晚晴娘子大驾光临,真是令这雅间顿时增色七分。”
晚晴也不客气,转身将雅间的门带上,坐到原本洪奕的位子上,正靠着夏幻枫,将酒壶放在二人之间,媚笑盈盈:“我见冯郎来了,师娘子却丢下你去招呼别的客人,怕你不悦,便替她来招呼一阵。”
明夷将座椅挪开一些,留给他二人足够的空间,自己倚着时之初,乐看这场热闹。
晚晴不管意欲偷听是何目的,至少,此时夺门而入大半是为了这位冯郎。她也不愧是扬州风月场中第一把交椅,看男人的眼光一流。冯桓这种相貌气质,哪怕在长安的欢场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虽不太高大,骨骼秀气,但长了一张妖媚俊美的脸,却非阴柔之美,七分潇洒三分色气,凡脱俗,又有勾魂的眼神,像个武功凡的游侠,也似不羁放浪的酒仙。这样的男人,毒蛇一样美丽危险。
晚晴不是一般的花魁,有钱有权势的男子见得太多,真心假意的话说得作呕。她瞧得上的男子,必须是自己真心看着欢喜,又高傲难以俘获的猎物。
长安第一花魁师娘子的意中人,再没有比这更刺激的挑战了。
夏幻枫是何样人?虽是男子,却大多时候比任何女人更女人。晚晴的心思,在他眼里是透明的。
夏幻枫笑着端过晚晴手中斟满的酒杯,啜饮一口:“最难消受美人恩,晚晴娘子这是要折煞冯某。”
晚晴将夏幻枫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衔住他口唇接触之处,手不碰杯,仰头缓缓将杯中酒液悉数饮尽。雪白颀长的颈项一直到丰润如酥的胸脯都在缓缓起伏,留一滴桃红色的酒液,从唇间流到胸前,如雪霁之后落在清晨雪地上那几片桃红色春梅,耀目,妖艳中有一丝别样的纯真。
晚晴娇声问:“冯郎可有丝帕?”
夏幻枫从袖中取出一方白色的帕子,他性好洁净,处处总要带着。晚晴将白帕在自己胸口的酒液上轻轻按压了两下,在帕子上留下如同桃花瓣儿一般的浅浅红迹,尤带着晚晴身上的淡淡幽香。
明夷都不由心颤了下,挨近时之初,在他耳边说:“若是有这样的女子瞧上你了,我怕我斗不过。”
时之初在桌上揽住她的腰身,回应道:“哪怕万千妖女同来,也比不过你这个天女。”
明夷老脸一红,不再言语。
晚晴顾不上他二人旁观,只拿着那丝帕作为难状:“我将帕子弄得污糟了。”
夏幻枫看也没看一眼:“那晚清娘子就留着吧,这样的帕子我还有一箱,你若喜欢,我让师娘子带给你。”
晚晴脸色一僵,只得将丝帕叠好,收入怀中。恰在两峰之间,隐隐还露出一只角来。
她为解尴尬,继续说道:“上回我的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