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心猛地往下一掉,完了!
她稍掀起裙子,腿上,一条深红的血痕,触目惊心。腹部一阵阵还在疼痛,但她顾不上了。
电视里此时出了血,必是要小产,女子定昏迷过去,醒来,身边的人都会告诉她,孩子没保住。或者,这女子压根就醒不过来了。
但自己不是啊!虽然疼,虽然流血,可还能动,还清醒得很,所以,一定没事是不是?一定只是小小意外,只要看了大夫就能好,是不是?
她心急着要往外走,这里离主屋远,伍府不养多余的下人,叫喊也无用。但她不敢走得太快,走两步,便觉得又有血涌了下来,往后看,一路留下几个血印,份外骇人。
明夷的手冰凉,指尖都在发抖,此刻是她最想念现世的一刻。她做过无数次噩梦,梦里她拿着手机,却怎么都按不对120这三个数字。没想到,真正的噩梦是,连手机这种东西,都不存在。
如果继续这么走下去,恐怕会因为血色素太低而晕倒,而在这个时代,那将是多大的危险。孩子保不住是必然,而自己这条命,怕也定是要生生断送。
腹部的疼痛让她额头冒汗,在最寒冷的季节。她站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清楚。要么,到前头主屋求救,如果这意外不是人为造成,或和魏守言无关,她应当可以保住自己的姓名,孩子,八成是没了。
还有一条选择,如果能到洗心谷,这孩子或许有活路。但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着,冻僵的双腿像被流下的血烫到,猛得一颤,快要跌倒。不行,她不能冒险。这几日饮食都是魏守言安排,若是人为,怕与她脱不了干系。虽然信她,欣赏她,甚至真将她看作妹妹,但这女子如今是真的爱上了伍谦平,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极可能会失去了本性,变得面目全非。
魏守言,有伤害这个孩子最大的动机。
她必须忍耐,想办法出去,找到夏幻枫。如果来得及,便去洗心谷,如果身体熬不到那时,东市也有长安城最好的大夫,她的命应当无虞。
更重要的是,只有去洗心谷,这孩子才有一线的生机。
她想明白了,忍住腹痛,静静往自己卧室走去,走得平缓,步步小心,希望少流些血,多支撑一会儿。到卧室,换下染了血的鞋,披上伍谦平那件皮毛大氅,把整个人都包在里面,看不出异样。十东偏偏不在,她把带来的现钱都拢在袖子中,以备不时之需。
再往马厩走去,她的腿开始打颤,想来已经面无人色。马厩中有伍谦平的马夫,平素也做些杂务,很少出府。幸好,他在。明夷塞了一把铜钱给他:“我有急事,劳你尽快去找一辆马车。”
马夫捧了钱,二话不说跑了出门。明夷扶着院墙往门外走。
她咬了咬嘴唇,咬出些血色,咬着牙展颜,与门口的守卫打招呼:“我去看大夫,若伍侍郎问起,让他来东市寻我。”
话如此说,她并不指望伍谦平能为她做什么。他在官署,送信去,即便他丢下一切赶来,半个时辰远不够,那时,她的身体未凉孩子也肯定没了。
马车来得快,她登上去,让车夫快马加鞭,直奔容异坊。
车内颠簸,她将大氅解下,垫在身下,以作缓冲。腹内的疼痛越发剧烈,由钝痛变得锐利,如同刀绞。她还有一丝侥幸,血稍少了些,且还都是较为稀薄的液体,或许,还能保住。
待下了马车,到容异坊门口,她眼前一片白光,脚下一软,便要跌倒过去。生生用手撑住了容异坊门口的柱子,手指抠着木头,感受到指甲传来的剧痛,一下清醒了些,拉住门口招呼客人的胡姬:“夏幻枫,夏幻枫在哪儿?”
她一抬头,露出惨白的面容,容异坊的胡姬自然都认得这位明娘子,但还是被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落了:“夏……夏娘子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明夷说话都觉得很费力,牙齿开始叩击着,发抖。
掌柜的听到外头动静赶了出来,见是明夷,连忙搀扶着:“明娘子这是怎么了?快,快找大夫来!”
身后的小厮机灵,赶紧窜了出去。
明夷拉住掌柜的手:“夏幻枫去哪儿了?”
掌柜的说道:“夏娘子去了丹州,走了一会儿了,怕是追不回来。我先扶娘子去客房,大夫一会儿就来!”
明夷脑中嗡地一声,是啊,夏幻枫去了丹州,去了蟒头山,晚了,天要灭她。
一念起,眼前一黑,万籁俱寂。
醒来时,躺在容异坊熟悉的客房。她觉得自己从腹部以下都已经不存在了,没有知觉。想要起身看,浑身都没有气力。硬生生仰躺着,干脆连脑子也不愿意动了,只要一思想,怕痛。她开始怀想不久之前身体的疼痛,那种痛抓得找,握得住,比心里头这种要好得多。
她清楚,孩子没了。此时她莫名有一种庆幸,幸而时之初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幸而他不明不白一直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他一直在,如果他期待着这个孩子,那她才是真正的痛苦。
难受是必然的,但更多是一种满怀期待而落空的怅然。明夷因此觉得自己是不是稍嫌冷血,并没有像电视上那样要死要活或觉得天地崩塌。那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并没有在眼前过,也没有叫过一声妈妈,只不过前几日她才开始意识到这小生命与自己紧密联结,开始为他的未来担忧,为自己在这世界有了真正的血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