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坐下时,才发现,对面已经换了陶大娘,而六娘不见踪影。
陶大娘歉意道:“六妹不胜酒力,就不在此丢人现眼了。丰帮主初到蜀地,我等未尽地主之谊。只得借此薄酒,略表歉意。”
明夷端起酒杯,也端出些帮主的架势:“陶大娘太客气了,是明夷太过无礼,未正式来拜会三位。此次我只是以一个小女子身份陪伴谦平来益州,本未想过商讨江湖的事务。但确实陶三娘在长安所为,已经造成我拾靥坊的困扰。因此,也有心来看一下,贵帮打算如何处理。”
陶五娘说道:“我们也听说了,三姐把石若山扛去你府上,还差些伤到你。唉,她真是为了感情毫无理智。我们桃七帮愿意作出任何形式的赔偿。”
明夷摇了摇头:“不用了,她也是因丧夫之痛,一时失了理智。”
伍谦平说道:“我还想确定一下,贵帮准备如何处理陶三娘的问题。是贵帮自行将其唤回,还是要官府插手,将其押解回蜀地。如果是后者,我怕一路上三娘会吃些苦头。”
陶大娘眉头深锁,露出不忍之色,看向五娘:“那我们还是让随行的香主把她带回来吧,无论如何,还是我们自己处理比较好。”
五娘神情显然更加镇定,想了一想,点头道:“好,我让六妹明日一早就派人去与他们接头,尽快把她带回来。”
明夷现在担心的却不是陶三娘,一个没有帮派支撑的陶三娘,什么都不是。她担心的是,天一帮和桃七帮究竟合作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把桃七帮拉拢过来,收为己用。即便不能,也不可以眼看着这两家沆瀣一气,到时,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她看了眼伍谦平,暗暗着急。
伍谦平给她倒上一杯酒:“明夷是做生意起家的,我听闻五娘一直在经营者陶氏蜀锦和客栈的生意,你们二人倒是可以有许多能交流的话题。”
明夷谦逊道:“我不过是做些胭脂水粉的小生意,哪能跟五娘比。我看五娘的客栈遍布益州,在长安也经营多年,敬佩不已。”
五娘笑了笑,举杯敬她:“丰帮主过谦了,我也去过长安,知道丰帮主可不止做这点小生意。长安最大的酒楼容异坊是贵帮的,而最大的青楼行露院也与贵帮交情匪浅,新晋还出了一个承未阁,可是集中了长安城最有权势财力的女子。丰帮主的生意可以说盖住了长安半边天啊。更何况,还有伍大人的垂青,那可是千金不换,百年难得的好势力。”
伍谦平侧身看着明夷,懒洋洋撩起她的头发,明夷娇滴滴瞥他一眼,两人扮得似一对好恩爱的野鸳鸯。明夷从未见过伍谦平这般孟浪轻薄模样,暗自好笑。
明夷并没有天真到以为桃七帮真不知道她的底细,不过从这番话,至少她们确实不知自己与申屠兄弟一同经营工坊,接工部的工事。
明夷继续问道:“我来之前,本以为陶氏蜀锦在长安撤了店,会在益州街上处处开张。怎么没有见到呢?”
五娘神色有些僵硬:“说来惭愧,我们的蜀锦生意这两年日益衰微,我已在考虑是不是要继续做下去。”
明夷当然不会将她的话当真。天一帮与桃七帮合作的关键就在于蜀锦生意,两帮都做丝绸生意,苏杭的丝绸与蜀锦各有千秋,两者各占地理之便。如果天一帮将苏杭丝绸与桃七帮的蜀锦置换,两者都可从中取利,也免了在异地开张的水土不服。
天一帮在长安顺风顺水之时,是想过要将桃七帮的蜀锦生意吞并,但当时势有变,天一帮被变相赶出长安后,他们就不得不考虑和桃七帮合作的可能。因为桃七帮毕竟在长安还有不少客栈生意,能借此再度进发。他们也必然看清楚了形势,现在江湖帮派要想进长安,必须有正行生意为幌子,慢慢谋求发展。两家丝绸生意若是合作,完全有可能垄断长安的绸布庄。
桃七帮对于与天一帮合作,定然也不是抱着十成把握的。看样子,这五娘是个审慎之人,不会不知道与天一帮合作,是与虎谋皮。如果蜀地的大门向天一帮大开,这片地,是不是还能守得住,倒成了问题。
明夷能分析出来的,陶五娘也一样能。天一帮的势力,因为申屠世家的阻隔,难以通过洛阳往长安发展,唯有借道益州,兜一个圈,把自己的人力、物力和各种生意带入长安。借道给这种虎狼之辈,可不是闹着玩的。极有可能是刘备借荆州,一借永不还。
明夷抛出了橄榄枝:“蜀锦生意是桃七帮安帮立命的本门生意,如果就此放弃,未免太过可惜了。如果五娘想带着陶氏蜀锦再回长安,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陶五娘有些诧异,一时未回应。陶大娘在一旁说:“若是能将本门生意拾起来,那是再好不过的。”
明夷又加一击:“五娘与我年纪相仿,我便也不与你多客气。有些话,若有冒犯,五娘也原谅我这个直率之人。我知道桃七帮一向尊仙姑,收信徒,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长安城天子脚下,哪容得还有别姓的活人成仙。而尊仙入帮的帮众,他们都是凡人,是需要吃喝穿戴的,不能总是供奉,不给他们活路啊。把生意给做好,才是长久之道。”
陶五娘咬了咬嘴唇,当是说道了她痛心之处,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正视明夷,说道:“如果明娘子能使得我帮蜀锦生意起死回生,不被他人胁迫威吓。我们桃七帮,愿与上官帮派结兄弟之盟,若有需要,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