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晖在骆马湖畔的别墅内,给顾明豪治病的时候,延济道正在自家的小楼内,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雷彪一早就给他打来了电话,小莲已经在他们手上,行动正在按计划进行。
延济道摇头晃脑的在客厅踱步。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捏着那个盘玩了三十几年,包浆幽光沉静的红泥小壶。嘬一口香茗,畅快淋漓地咽下,悠哉悠哉的哼起了京剧:
“我坐在城头观山景,眼见得城下乱纷纷……”
竟然也算得是字正腔圆,回味悠长。
他明白雷彪给他汇报的意思,不就是表功要钱吗?
一千万,对于家境厚实的延济道来说,算不得什么,否则,他也不会把一座生意兴隆的云州度假村送给孟凡林。
只要能除掉齐晖,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付出。
徐壁瑶素颜青衣,出现在客厅中,铅华尽去,素面桃花。
延济道停下,冷冷的问道:“又去云水庵?”
徐壁瑶点点头,推门而去。
延济道看着自己老婆婀娜如少妇的曼妙身姿,心中冷哼:
“信我者得永生,一个破泥胎,也值得你三十几年如一日顶礼膜拜?”
延济道曾经详细打听过,那座隐身在鹤伴山深处,人迹罕至的云水庵,只有三名老尼,青灯古佛,与世无争。
他也曾经多次派人跟踪过徐壁瑶,自己老婆去云水庵只是虔诚礼佛,和外人并没有接触。
几番下来,他也就放下心来,只要老婆不是去给自己带绿帽,一切听之任之。
徐壁瑶信佛比较随缘,和张家老太太不同,她并没有在家设佛堂,也不强求于吃斋念佛破除业障。
心中有佛,佛在人心。
但自打和延济道结婚以后,三十年来,每周两次怀着虔诚心、至诚心,去云水庵上香,听慧净法师讲法,成了她雷打不动的生活习惯。
慧静师太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曾经说过,她与菩萨与观音有缘。
徐壁瑶听她讲法之后,也感觉心境祥和。
烧三支虔诚香,敬一片真诚心,为儿子祈福,为老公赎罪,为自身救赎,去染成净,在佛音缭绕中感悟人生,云水庵竟然成了这个苦命女人,心中最后的一片净土。
这几天她的眼皮一直在跳。
延济道真如雷彪所说,两个人在书房密谈之后,竟然恢复神采,不再唉声叹气,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徐壁瑶却心惊肉跳。
和延济道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她很清楚自己老公,在他得意高兴的时候,往往就是别人顿胸捶足之时。
虽然不是十拿九稳,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雷彪和延济道密谋的,准不是什么好事。
徐壁瑶更清楚,心思隐忍的延济道,是断然不会告诉她喜从何来。
三十年的同床异梦,已经让美丽的徐壁瑶内心憔悴,要不是因为儿子延志刚,她早就远离了这个,不能再称之为家的家。
外人都羡慕徐壁瑶锦衣玉食,其实她更羡慕他人的夫妻和美,琴瑟和鸣。
没有人知道,这位曾经的云州第一美人心中的苦。
当年被迫嫁给延济道之后,痛苦之后,她也曾经有过梦想,期望自己的温情与美貌,能够打动延济道,让他回头是岸,不再作恶。
但是如愿抱得美人归的延济道,根本就视她的良苦用心如狗屁。
不但变本加厉的打压同行,发展自己的事业,就是对她这个云州第一美人也非打即骂,只是把她当作一个花瓶和发泄的工具。
时间长了,心冷了,意败了,她知道自己的今后的下场,只能在痛苦和愧疚中惨淡一生。
痛苦是悲叹自己红颜薄命,那么愧疚呢?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云州城外三十公里。
鹤伴山的南麓人迹罕至,远山隐然传来钟声,徐壁瑶坐在车内,心思渐渐变的空明,世间的烦恼慢慢远去。
汽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上,转过一道山梁,公路戛然而止,再往前,只有一道崎岖蜿蜒的石阶小路。
停下车后,司机老王从后备箱中拿出一把遮阳小伞,撑开递给徐壁瑶,又拿出一个红漆提盒,转身踏上了进山的石阶。
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动作却是那么的熟练,一举一动,信手沾来,三十年的陪伴,他很清楚,对自己的主母,他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
徐壁瑶仰望着大山的深处,心中充满了虔诚。
从她的这个位置,并不能看到云水庵,但是她心中,却能够清晰的触摸到心中的那个圣地。
黄墙黑瓦,屋脊飞檐,以及庵门口的楹联上的那副对联。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声不肯回头。’
徐壁瑶对云水庵情有独钟,初始就是因为这副对联,其实这就是她心中的痛,回头是岸,自己的老公延济道已经不会回头。
司机老在王云水庵门口,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后,接过遮阳伞,把红漆提盒交给徐壁瑶,然后转身坐在庵门口的石阶上,掏出烟点上,眺望着鹤伴山的青翠景色。
云水庵内的大殿内。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尼正在打坐诵经,听到有人进来,安然不动,嘴中依旧喃喃不停,神情如同世外高人,甚为超然。
徐壁瑶看着慧净师太的古井不波,心中非常羡慕。
她的这份淡定从容,是在一生追随菩萨,诵读真经中熏陶出来的,别人装不来也演不来。
她在老尼身边的蒲团上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