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果然收到消息,说唐军会合了于阗,召集了吐蕃、突骑施、葛罗岭以及昭武九姓诸部,起兵十万,越葛罗岭山口攻来。术伊巴尔等听到消息都暗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若是当初决定前往讹迹罕,这时只怕就危险了。
这时他才逃到亦黑,他在葛罗岭山口本来又搜集到了不少败兵,到了这里又逃走了几千人,这晚还没安扎定,就听背后马蹄声响,却是唐军的前锋石拔追到了附近,萨图克尚有一万七八千兵马,却不敢再战,连夜逃走,石拔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亦黑——这是一座山城,乃是前往怛罗斯与八剌沙衮的必经之地。亦黑山城之北,就是药杀河的上游——真珠河了。
萨图克匆匆渡过真珠河,走在山道上,想起当初自己拥兵进攻怛罗斯、从萨曼手里硬将这座城市攻打下来,那时候是何等的雄姿英发!如今却连一个来自藏碑谷的小奴都不敢迎战,忆昔思今,心中大生耻辱感,猛地拔出刀来,就要自戕!
霍兰、伊斯塔等赶紧拦住,叫道:“可汗,你做什么!”
萨图克叫道:“我如今连遭兵败,老家疏勒也被夺了,怛罗斯又不是一个可以东山再起的地方,阿尔斯兰对我更是虎视眈眈,萨曼因我损折了数万大军,如今也一定厌憎于我,天地茫茫,皆是敌而非友,再逃下去,还有什么希望!”
苏赖却按住他猛地大喝了一声道:“博格拉汗!”
萨图克为之一震,苏赖喝道:“你看看你周围!”萨图克环顾身周,霍兰、伊斯塔、术伊巴尔等人,虽然形色憔悴,却都还护着自己,唯恐他自杀,苏赖道:“咱们现在是没了疏勒,可是你还有人!你看看,周围可都是一路跟着你,不肯舍弃的良将啊!士兵虽然逃了不少,但是我们最核心的部队,至今没有损伤啊!当初唐军起事之际,情况可比我们恶劣得多,但他们也熬了过来,我们无论人力物力兵力,都远胜他们还在新碎叶城之时,只要逃到怛罗斯,停下来休养生息,利用疏勒几大势力的矛盾与相互掣肘,未必没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萨图克看看霍兰,看看术伊巴尔,看看伊斯塔,再看看苏赖,不错,现在重新崛起的希望确实渺茫,但这些人却还跟随着自己,就算不为自己,而只是为了这些人,自己也应该支持下去!
“走吧!”他重新坐稳了,手中马刀举起,道:“我在此立誓,若我今遭不死,有生之年,定要卷土重来,与张迈再战一场,报此大仇!”大喝一声,将身边的一柄长矛斩断,将投入真珠河中。
进入灭尔基山地以后,人心渐渐安定,萨图克命术伊巴尔守灭尔基,自己驻扎俱兰城,同时派人接掌怛罗斯,怛罗斯他本来是割给了土伦,但这时土伦已死,城中军民素畏博格拉汗威名,见到他回来竟然就出城归附。萨图克得了这个喘息之地后稍为宁定,这才渐渐安心。
那边石拔夺取了亦黑山城之后,本来还想渡河追击,却被赶来的唐仁孝按耐住,唐仁孝道:“再过去,虽然可以追上萨图克,但也同时会遇上阿尔斯兰,萨图克的部下军无斗志,不足为惧,但八剌沙衮方面的实力却深不可测,到了这里不可再继续轻进,不如先向特使禀报,等待后方的指示再说。”
三府将兵便驻扎于亦黑山城。
信报传到后方时张迈刚刚越过葛罗岭山口,将书信给诸将传阅,李膑道:“没想到萨图克舍近求远,不入讹迹罕,而往怛罗斯。怛罗斯形势复杂,我军若继续追去,一旦阿尔斯兰也介入进来,那我们便要面临被前后夹击之困。这和我们这次西征的初衷不符,不可再追了。”
张迈问郭洛道:“你怎么看?”
郭洛道:“刘岸、郭汴等人,还在萨图克手中。我父亲的大仇,也还未报!”众人正以为他是主张继续追击,不料他却道:“但父仇可缓,刘岸等可以用交涉手段就救回来。而一旦我们陷入怛罗斯的乱局,当前的大好局面就有可能一朝而丧。国事为重,私事为轻。当前与其向北,不如向西。讹迹罕易主未久,我军挟大胜之威,当可以一鼓作气攻下来!”
张迈道:“好,那就向讹迹罕进军。”顿了顿,道:“同时派人出使萨图克,只要他将刘司马、郭汴等还给我们,我也就将胡沙加尔还有他的两个儿子还给他。”拍了拍李膑的肩膀,说:“还有你的妻儿。”
李膑身子一震,眼睛红了:“特使,你居然还记得这个……”他长嘘了一声后,却道:“不过,特使,与其我们主动去找萨图克,不如等他来求我们。我估摸着,只要我们打下讹迹罕,萨图克很快就会来求我们了。”
张迈这时对军政大事的把握已经颇为纯熟,一点即悟,道:“对,那就集中兵力,先攻讹迹罕!”一边传令唐仁孝,让他固守亦黑,同时探听八剌沙衮方面的动态。
唐军的主力过葛罗岭山口以后,便不再追击萨图克,却折而向西,径往讹迹罕开来。
这时唐军击败萨曼、回纥联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西域,大国君主为之震动,沿途小部族望风披靡,但望见张迈的赤缎血矛,远远地就赶来朝拜。李圣天见诸胡望风匍匐,对这等威风颇为艳羡。
唐军一路向西,走了五日抵达讹迹罕城下,这讹迹罕本来是萨图克与萨曼共管,这时萨图克的人已经撤走,城内还有几千守军,都奉那萨曼将领诺里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