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兵力,确实没问题。”郭洛道:“可是你别忘记,‘大兵之后,必有荒年’这句话!”
郭汴一愕,刘岸叹道:“不错,高昌的形势,似乎是比预料之中更加严峻!”
新册封的两个都督,杨易的辖区离得较近,因此只管军,不管政,所需的后勤日常费用虽然由焉耆、高昌、伊州三地拨付支应,但政务官的任免他无权过问,郭洛的辖区离得太远,所以自主权便更大,权力也要比杨易更泛一些,托云关以西不但军务是郭洛全权掌控,政务上他也管。
高昌地区由于误了农时,官员在勘察城外被破坏了的土地以后下了一个很悲观的结论:来年的高昌地区只怕将会爆发大饥荒!焉耆地区和伊州地区的农业收入也不容乐观,因此必须提前做好从其它地区调粮的准备。
眼下天策军治内,有可能产生大批余粮的地方,首先是沙州,其次是疏勒,然后才是龟兹。
郭洛道:“从东面传来的消息看,焉耆、伊州明年能够自给自足就算不错了,高昌既要赈灾,又要应付来春的战事,势必需要大批的粮食,龟兹算到尽,最多只能负担三分之一弱。那显然远远不够。”
郭汴道:“那还有沙州!”
刘岸道:“沙州的储蓄很多,但这次大将军向东拓土,耗费甚大,沙州的余粮虽然丰饶,但陇东刚刚开辟疆土,沙州明年只怕还得向东面继续供应粮草,所以最多也只能负担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就得从疏勒、莎车这边想办法了。”
郭汴叫道:“可是从疏勒这边调粮过去,那……那太不划算了!”
天策唐军的领土犹若长蛇,这不止给国防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而且在粮食运输上也会变得极为困难,运输成本极大,从疏勒到高昌路程数千里,又都是旱路,就算是畜力较足,中途消耗掉的粮食,也会比运抵高昌的粮食多出倍蓰!因此当初杨易一得龟兹张迈便喜出望外,不为别的,就在于得到了一个能就地补给的地方!若是依靠疏勒来负责整支军队的后勤,那么那场东征之战的成败只怕就要改写了。
这个道理连郭汴都懂得,郭洛自然更不会不懂,从疏勒出发,光是负责军队后勤已经为难,更何况现在是要去赈济比军队多出数倍的高昌百姓!
郭洛道:“这事会很难,而且很不划算,这个大家都知道,可就算得消耗好几石粮食才能运得一石抵达高昌,这粮食还是得运!因为高昌不能乱。来年不管高昌那边开出什么数字来,我们都要设法筹集。我已经决定了,从立春开始,托云关以东不要再运粮食过来了,疏勒、莎车的储备粮草以及新粮,全部准备着随时东运。”
郭汴惊道:“若是这样,那我们这边哪里够用?”
张迈在东进之后,在后勤补给的规划上,疏勒、莎车的余粮按比例部分储存起来,其余则尽数入军帐归郭洛调用。宁远军区乃是天策军西路重镇,兵民比例远远高出正常水平,所以哪怕是军队驻防不动,粮食也无法自给自足,必须由大疏勒地区这个后方来给予接应。如果是要调动兵马出征,那就更是远远不足了。
郭洛道:“这两年我军其实是在穷兵黩武,是有些在透支我们的未来,如今侥幸打通了丝路,扩张了领土,但内政上的恶果也开始要反噬了。”
刘岸道:“不错,因此接下来三年之内必须以安静休养为大政略,我已经拟了书信,就此事飞驰凉州向大将军阐明我的看法。”
郭汴不愿意去探讨这么大的事情,只是追道:“那阿尔斯兰呢?难道就因为缺粮,我们就不管他了?”
郭洛苦笑道:“你这句话可大有问题,什么因为缺粮就不管他,我跟你说,缺粮这件事情,足以让我们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但是……”郭汴才要说话,何春山已经道:“虽然如此,但东方大胜之威,还是可以用的。就算我们不出兵,仍然有机会牵制阿尔斯兰。”
郭汴问道:“你是说靠恫吓么?”
“不止,”何春山道:“莫忘了,我们还有张怀忠这颗棋子呢。这几个月来阿尔斯兰几次三番要调他入八剌沙衮,但张怀忠总是找尽了理由推三阻四,根据我最新接到的情报,有一次阿尔斯兰甚至谎称张怀忠的幼子身患重病,要他赶紧来见最后一面,但张怀忠还是硬起心肠,找了个借口混蒙过去。由此可见,张怀忠和阿尔斯兰的确是从来未想过真心对待对方。因此若我们借助河西大街之威名,挑破他与阿尔斯兰的关系,甚至暗示他进兵收复俱兰城、灭尔基,并许诺我们会做他的后台,将有机会说服张怀忠东进,那么阿尔斯兰势必自顾不暇,我们不动一兵一卒便可牵制得岭西回纥无力向东!”
刘岸一听道:“好,如果都督没有异议的话,不如我们就这么办吧!”
书信仍然是一式两份,一份送往凉州,另外一份仍然走萨曼境内,进入怛罗斯城,将郭洛此次的意图宣读毕,萨图克召集还留在身边的诸将、大臣商量,苏赖道:“这帮唐人,若有真正的好处早自己吞了,如今却怂恿我们背叛阿尔斯兰,怂恿我们收复俱兰城、灭尔基,还说实在有必要的话他们会派兵相助——但依我看,郭洛的这个许诺纯属空口,断断信不得!可他还是这样做,这分明是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