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上京城内夜黑如墨。
悄然无息地抵达荣华苑东面偏门,此时苏逸舟人已经门外恭候,三匹健壮的快马在其背后不时摇头晃脑,蹬蹄跃腿,暗暗勾勒出副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我抱着晋儿上前,在这安静得深巷中来回张望了一通,问道:“李昭他们人呢?”
“他们此时正分别在巷口头尾处探风驻守,出发后,自会跟随护行。”
怕我担心,苏逸舟又讲到:“娘娘放心,他们穿着禁军卫的盔服,想来一时半会,旁人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
“还是你设想的周全。”
如今禁军卫在王都中大肆搜捕我们的下落,有了这障眼法,自然能免去不少不必要的正面冲突。
苏逸舟张望了下天色,忙上前来给我引路:“事不宜迟,娘娘还是赶紧登车出发吧。”
我点点头,在苏逸舟帮衬下,先将晋儿送入马车内,然后与小梅一前一后登上了车。
挑开帘布正欲与苏逸舟交谈,手无意把在窗边,忽一股质硬且凉手的触感窜起,我忙检查了下马车厢内的四下,所发现令我颇感意外。
“这马车厢是纯钢打造的?”
“不错,正是纯钢打造的。”
说着,苏逸舟勾着指节在厢壁上敲了敲,那沉厚的回响让他面上多了几分安心。
他说到:“刀剑无眼,以防不测。眼下四门附近有不少弓箭手埋伏,万一届时起了什么冲突,有这纯钢打造的马车厢保护着,定能护娘娘等人一时安全。”
分别在即,我心中亦有愧疚:“太傅尽心尽力为我等筹划的,除了寥寥几句感谢以外,怕是今生都没机会再答谢你什么。”
“娘娘若得安好,便是对微臣最好的感谢。”
眼前的他虽一身文弱,然此时落入我眼中,却感无比的温润呵心;瞧着他至始至终出落坦荡的模样,我想世人口口相赞的君子如玉,大抵就是形容苏逸舟这样的人吧。
稳住心中起伏,我向他道出了一丝心中担心:“太傅真不愿同我们一起走?”
他丝毫不犹豫地答上:“微臣不走。”
“可是容舒玄生性多疑,日后追究其今日之事,他定怀疑到你头上,会迁怒于你的。不如——”
“娘娘不必忧心。微臣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一介文人,然还有可自保其身的脑子在,王上再怀疑微臣,顶多不过是丢官弃爵罢了。再者眼下大历乱起,王上未必有心思追究微臣的过失,您且宽心。”
“可是——”
他坚持道:“娘娘不必多劝,微臣心意已决。娘娘对逸舟有知遇救命之恩,王上亦对臣有惜才提拔之情;如今已报还娘娘深恩,微臣自然不能在辜负王上厚谊,放任大历继续混乱下去。毕竟,我乃大历臣子。”
知恩图报,苏逸舟从不是一个标榜于口的虚晃人,何况他承恩受惠于大历多年,若叫他此时背离大历,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明白人各有志的道理间,我亦不再苦劝他去留:“那淳元就此别过,望苏太傅多多珍重。”
“娘娘亦是如此,多多保重,愿您能逢凶化吉,今后事事顺遂。”
此时玄冥也就坐驭座上,奉拳饯别间,苏逸舟又急急向他提醒到:“宋兄切记,无论中途发生什么变故,都不可改道而行;和你们的人,一定要从西面金门处突围,方可有一线生机!”
话落车马亦催动,用无言分离为告别画上句点;渐行渐远间,苏逸舟别时的提醒,在我心中忽搅起了不安。
为什么他笃定生机在西面金门呢?
然我怎么猜,怎么想,也猜想不透这其中暗藏的玄机。
前往金门途中,虽几度遭遇禁军卫拦路盘查,然所幸地是,出宫前从容舒玄那顺走的御龙金碟甚是管用,加之苏逸舟先前交代过如何应付这突发事件,我们人只消说宫中王上当下性命堪忧,需另请高明救治,这些拦路盘查的禁军卫自然不敢多造次,阻拦我们的去路。
一路有惊无险,我们终于来到了金门附近。
而心中曙光,似乎如这将尽的夜,越发有了让人躁动不安的期待。
“停车!!”
马车厢外忽扬起声喝止,顿时搅得心中紧张高悬。
我微微将布帘透开一丝口子,透过缝隙,便见在前开道的李昭手执御龙金碟,朝对方示威震慑上。
“放肆!我等奉御命,前往药王谷请药神出山为王上解毒,尔等不得阻挠间,还速速开启城门!!”
“御龙金碟?”
稍许僵持,忽对面传来一声质疑,我细细一辨,大惊间不由地回头张望上身后同样在探听动静的小梅。
“是霍郡主?!”
小梅似乎反应比我快上一拍,忙道出这熟悉声音中的玄机,顿时我整个人如被雷击中般,直挺挺地僵在原地。
原来金门处把守出入的,竟是霍胜男!!
还不等我从这意外中挣脱,对面肃声下令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人,把这群反贼包围住!!”
话落间,四周响起不小的脚步声响,按这个动静估摸,对方人数不下百号!
宣令在前的李昭人前微微一退,强做镇定道:“见金碟如见王上,你们如此造次,难道是想违抗王命不成?”
霍胜男冷调高扬:“我等自不敢违抗王命,只可惜你故作聪明,在此假传圣谕,本郡主自然姑息不得!”
“看清楚了,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御命金碟!!”
对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