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归急,然我亦明白万不可意气用事,更何况天灾之下,人那点存在感太过于渺小。
反复琢磨了一番,我对卢家嫂子说到:“施主,若这一两日内雨势收止,再找个经验丰富的船家出船渡江,是否可行?”
“师太您为何这般着急渡江呢?即便此刻雨停了,可湛江内洪水还需一段时间才能退去;贸然渡江,也是不安全的。”
见对方问起我执意渡江的原因,我亦不能明着说是逃难去,也只能继续编个谎圆下去。
“只因在云州有个极重要的法会,耽搁不得,故贫尼才着急着渡江。”
续上个由头,见卢家嫂子未起疑,我继续说到:“我知施主善意,感激不尽间,然当下却有急事在身,故希望能早一刻渡江才好。虽知有些强人所难,但此事还请施主多多费心,看能不能想办法找人助我们渡江去?”
卢家嫂子道:“阿弥陀佛,师太言重了。忙帮肯定是帮,但民妇担心这拿命搏的险活儿,当下无人敢接啊。”
“施主只管去问,至于船资方面,贫尼绝不吝啬所有,对方尽管开价便是。”
见我如此坚持,卢家嫂子也不再多劝什么,把事情给承了下来:“有胆有经验的,民妇倒知道几个,不妨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一有消息便回来告知师太您。”
“有劳施主费心了。”
......
翌日,清晨。
下了一夜雨,此时雨势虽转小,然从卢家嫂子家院门望去,暴涨的湛江水已经直逼江村口而来。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若雨势再不见收止,我们只能放弃渡江的念头,另寻出路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更是惆怅万千,没个底。
“师太,师太!”
此时早出打探消息归来的卢家嫂子,身后还跟来个身材高瘦,皮肤黝黑的小伙子,从他们交谈话间的熟络判断,此人应该也是江村中的渔民,我顿时心中一喜,快步迎了上去。
客气地施上佛礼,这身披蓑衣的小伙子顿时人前一愣,又打量了我半响,忽莫缘由地发起火来。
“嫂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说出得起价的人,就是眼前这位佛姑子?我牛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你说出家人向来两袖空空的,她身上能有什么钱财。嫂子你这不是明摆着坑我吗?害我白跑一趟!”
“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问也不问,张口来便是放肆胡诌!我看你心直口快是假,人掉进了钱眼里才是真!”
当面狠训了对人一通,卢家嫂子向我赔上不是。
“都是民妇心急的错,我就万不该找他这言行不端的小瘪三帮忙,让师太难堪不说,还污了您的耳根清净。”
“无妨的,施主。”
对人是个什么底细,从他刚的出言不逊,我便能窥探出一二来;虽是个视财如命的人,但卢家嫂子能找上他,再怎么人品不济,肯定也有可取之处。
鉴于此,我持重地说到:“这位施主,钱财对出家人而言,的确乃身外之物,然并不代表我们佛门弟子没这个资本。若施主断定贫尼不是你所谓的金主,施主大可离开便是;若您觉得尚可给贫尼几分佛面,便随我进屋详谈一二,没准能谈出个合拍来。是去是留,全凭施主个人决断,贫尼亦不会阻拦半分。”
言毕,我便转身朝自己的屋走去。
“好,看在嫂子的面子上,我权且留一回,看你这姑子能给出什么价。”
未回头间,我笑得庄重,心中自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围着一张缺角桌座下,正巧遇上小梅烹茶归来,为不嫌怠慢,也顺手给牛儿沏上一杯。
茶具都是我们自己带的,牛儿倒不觉盏中茶如何香,只捧着那只碧盈盈的茶盏上下左右反复瞧,神情是越看越复杂。
小梅似乎也瞧出了什么眉目,有些嫌弃意味地提醒上他:“施主你可得留神了,你手上的茶盏,可是极好的缅南翡翠所制,金贵得很。”
“小师太,你说这喝茶的碗是翡翠做的?能值多少钱啊?!”
小梅当场哑然。
我品过茶,不徐不疾地把话接下:“值多少钱,倒没细细计算过,不过要是一时应急,随便找个当铺抵押金银,这碧翠盏怎么也得换个千把两黄金。”
一听手中小小的茶盏竟值千两黄金,这牛儿的手硬是没把稳住,抖撒出不少茶水。
小梅见状,帮着弯酸了句:“施主疼惜这碧翠盏金贵,可也得珍惜这盏中茶,一口抵得上五十两黄金了。”
“哈?一口,五,五十两黄金?!”
小梅道:“当然啰,这‘银玉雪尖’可是极品贡茶,一年产量不足二斤,专供给皇帝喝的茶叶,有市无价的东西,一口抵得上五十两黄金还嫌少了呢。”
不过是一盏招呼茶水,这牛儿此时跟捧着座金山似的,慌慌张张地把撒在手背上的茶水一点一点舔干净,珍惜得很;至于是什么滋味嘛,也只有他自个清楚,我只知道当下我们这款待,很对他这财迷的胃口。
跟喝着什么琼浆玉露般,忐忐忑忑地尽了一盏,伸手再要添茶间,他巴结地问上我:“看来我真是瞧走了眼,敢问二位师太是什么金贵来历?”
我道:“我们什么来历,不是施主该关心的范畴,施主只需知道,我们是出得起价的渡客便可。”
“是,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多有冒犯师太,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一张臭嘴无德。”
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