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肉:“天天对着海,腻了。”

“你要走?!”毛线把盘子放在桌上,情绪激动。

季随:“走哪儿?”

毛线:“离开救援队。”

“合同没到期。”季随看了毛线一眼,稳定他情绪道,“我没想过这事。”

毛线:“那你在屋里抽闷烟想什么呢?”

“你怎么娘们儿唧唧的。”季随连着吃了两块果肉,把剩下半截烟塞回嘴里,“我就是抽根饭后烟。”

“今天下午队里让我办转正手续。我知道是你把名额让给了我,我……”

“没有让,本来就是你的。”

“季队,我——”毛线声音哽咽。

“出息。”季随站起来,“这是好事,叫上他们出去撸串,你请客。”

“我请我请。”毛线掏出手机在队员里发消息,边问,“还是去阿凡那里吗?”

季随:“他那个小酒馆没烤串,还得指使人跑腿,麻烦,直接去老古大排档。”

一行人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冯安安。

“季队,你们有活动?”

阿乙抢着说:“毛线今天转正,为了庆祝,请我们去撸串。冯医生你也一起来吧,老古大排档。”

“毛线,祝贺你。”冯安安笑着对毛线点点头,转而看向季随,“我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是不大合适。”季随咬着烟嘴,“有女人在,他们放不开。”

阿乙:“我能放得开。哥几个,你们能不能放得开?”

其他几个队员刚想起哄说能,季随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们全都知趣地摇头。

“我和漂亮姐姐一起吃饭会长鸡眼。”

“我上个月刚谈的女朋友,女朋友管得严。”

“冯医生,我妈说了,烧烤油烟大,对女人皮肤不好,不让我领女朋友去大排档,虽然你也不是我女朋友就是了,道理是一样的。”

“冯医生,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冯安安脸皮本来就薄,现在这种情况,她哪里不知道什么意思,满脸涨红,一直红到脖子梗。

她笑笑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吃过晚饭,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毛线:“那成吧,回头再聚。”

季随一直在旁边站着,默默抽完嘴里的烟,随手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灭,双手抄进裤兜抬腿:“走吧。”

冯安安说了句:“你身上有伤,这两天尽量少喝酒抽烟。”

季随稍点了下头,与她错身而过。

礼貌客气。

冯安安原地站着,等他们走出院门,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轻轻摇摇头,走到墙角的垃圾箱前丢了进去。

季随的合同期又快到了啊。

*

两个小时后,毛线醉醺醺地趴在油腻的木桌上,扯着季随哭个不停。

毛线当初破格进的救援队,是季随给他争取了加入救援队的机会。

毛线当过两年消防兵,身体素质没问题,救援能力也过关,但是他潜水不行,甚至还有些深海恐惧症。

就这一点,永远也成不了一名合格的海上救援队员。

全票否决时,指导员说:“我们要从海神手心里抢生命,结果你告诉我你怕它?!”

当天晚上,季随在海滩见着毛线,脚边放着一个大背包,坐在沙滩上抹眼泪。

季随瞧了他一眼,并不打算过问闲事,他不擅长且不喜欢安慰人。

这人世间,谁他娘的没遇到过几件糟心事,况且这不过是一次求职失败而已。

毛线看见了他,叫:“队长,我可以克服!”

季随扭脸,点头:“挺好。”

毛线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泪:“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季随打官腔:“这个不是我能做决定的。”

毛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自知没有希望,一屁股坐回地上:“我没脸回家,我对不起爸妈。”

季随本来要走,听到他这样说,问了句:“你家在哪里?”

毛线:“湖城。”

“离得挺远。”季随说,“你年龄还小,凭你的本事,在湖城也能找到合适的工作,陪在爸妈身边。救援队工资低,风险大,没什么好的。”

“我妈不在了。”毛线看着碧蓝的大海,“死在了这片海里。五年了,连尸首也没找到……”

五年前,毛线母亲跟随旅游团游玩,游轮在页沙岛附近海域沉没。

当时页沙岛还没有开发重建,附近几个小岛更是如此,基本设施都还没有配齐,更不用提专门的救援队,只有零星一两个民间救援队支撑着,水平参差不齐,乱象丛生,甚至横生出了专门的捞尸行业,先谈好价给了钱才会下水去捞人救人,坐地涨价,故意拖延营救时间,错过最好的打捞救治时机……

五年前的那起特大游轮事故,虽然派出了海警消防等出动营救,但因是头起事故,没有先例经验做参考,加上距离远,海上情况实在惊险等等原因,游轮上六百多个人,最后只救出了八十多个人,捞出了四百余尸体,剩下的一百多人永久性失踪,其中就有毛线的母亲。

如今页沙岛重建,成立应急救援队。

毛线得知消息后急忙前来应聘,他从小水性不错,也练过潜水,本来是不怕水的,但是在“深海寻宝”时,他潜在海底,胸口发闷,头晕恶心,呼吸不上来……

如果不是季随及时发现他不对劲把他从海底带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毛线说:“在海底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我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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