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漆,风刮如刀,赵延寿与契丹大将萧解里一齐伏在营门,紧紧地盯着南门城头,身后大营里一星灯火都没有,数千匹马伏在地上,契丹骑兵不停地抚摸着马头,嘴巴贴着马耳,低低地说着自已和战友才懂的话儿,马群乖乖地伏在地上,低低地打着喷鼻,只有从小和马在一起,马背上长大的契丹人才能如此熟马性,作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埋伏。赵延寿心中感慨不已,就到骑兵,无论是马或人,中原都法和契丹比!
“赵大人,你这讯息可是准确?今晚真会有人内应?俺奉了大汗将令过来,要是埋伏了一晚毫无所获,大汗是要打军棍的!”萧解里道。
“将军放心!”赵延寿道,“内应就在今夜丑时发动,咱们这破城的头功是跑不掉了!”虽然官阶比对方高,但赵延寿说话仍十分客气,不时瞟一瞟身边同样专注地盯着城头的邵贵,他不懂契丹话,对萧解里的牢骚没反应。
这该死的邵珂,一得知大汗过来,当天晚上就槌了一名叫邵贵的家仆出城来通报讯息,还声称计划绝密,不见大汗绝不透露,几经恫吓仍不得要领,不得已之下,破城心切的赵延寿只好带他面见大汗,这邵贵倒是大胆,面对契丹大汗神色自如地阐述了邵珂的计划:引燃南门秘藏的猛火油,造成火灾,吸引城内注意,趁机与心腹打开城门,迎接大汗进城。耶律德光对邵贵和计划都大为欣赏,特令他带领大军进城,事成之后,另有封赏。
邵珂看着熟睡如死的指挥郑超,吐出口中解药,挥一挥手,家将邵禄和十余名亲兵放下手中大酒坛,抽出暗藏匕首,将周围近百名军士一一捅死。郑超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贪杯,邵珂久在军中,当然十分清楚,十几坛美酒,些许méng_hàn_yào,便将值夜看守投石机的军士全部解决。
邵福从存放猛火油的地窖中取了一桶,慢慢倒了一条油线,引出地面。邵珂知道他身手敏捷,特地嘱咐道:“等咱们走到城墙边再点火,不要伤了自已人!”
不知等了多久,正当萧解里有些焦躁之时,南门城内似乎有些动静,不多时,城内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城摇,数个硕大的火团升上黑漆漆的天空,赵延寿呆呆地看着那恐怖的火团,想起第一天攻城的情景,额头见汗。
邵珂惊慌失措地看着身后熊熊大火,叫道:“失火啦!失火啦!快来人救火啊!”
南门“飞翎队”都头蔡平为人警觉,第一时间带着手下奔出来,看到似乎指挥郑超的秘营失火了,邵珂面青唇白,站在城门洞前,指着城楼上大叫道:“你们快下来救火!快快快!”
这邵指挥真是脑子进水了,这当头居然想调守城军士去救火!蔡平忙道:“邵指挥莫慌!守城军士万万动不得!咱们”飞翎队“先去看看,邵指挥请即鸣警报,上城守御,以防契丹人趁机袭关!”
邵珂一拍脑袋,叫道:“对!对!你看老夫这都吓糊涂了!蔡都头先去察看,老夫这就鸣警报,让军士们出来救火!”
看着蔡平和手下急奔而去的背影,邵珂将拇食二指放在口中,吹个响亮的呼哨,紧贴城墙边的屋舍中奔出数队弓箭手,前队半蹲,后队站直,张弓搭箭,邵福厉喝道:“放箭!”弓弦“崩崩”连响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填满了两排屋舍之间的街道,“飞翎队”措不及防,倒下大半。
邵贵突然指着城头叫道:“快看,有讯号了!“
一盏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挑起,左右摇晃。一直紧闭的城门裂开一条缝隙,泄出一片红光,就像地狱的大门道开启,那红光越来越亮,城门半开时,已可看见城内火光冲天!
萧解里没有经过攻城之战,对火光没有赵延寿那样忌惮,轻轻一拍马脖,坐骑便立了起来,翻身上马,举起长刀,喝道:“城门已开,儿郎们随我冲啊!”
蔡平被一箭穿透大腿,他顺势一个翻身,坐倒在地,抽出肩上弩机,凭着死去兄弟的遮掩,抽矢上弩,扣扳机,正在指挥军士再射的邵福大叫一声,捂着眼睛倒了下去!身后十余名幸存的“飞翎队”军士也射出了短矢,一阵劲疾的矢雨,登时放倒了对方十余人,箭雨弱了下来。
“邵珂造反!”蔡平竭尽全力大喝道。
城门洞里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正在放箭的反叛军士一哄而散,有几名闪避不及,竟被来势汹汹的契丹骑兵卷入蹄下,惨呼不已,瞬间踏为肉泥。邵珂大声喝令所有叛军立即上城头迎战从城上赶来的贝州军,死保城门楼。
蔡平此时心地一片澄明,大腿上的伤似乎已经不痛,左手端弩,右手上矢,稳稳地瞄准了契丹骑兵带头的将领,扣动扳机。
大火照得四下里亮如白昼,萧解里眼尖,见一物急速射来,连忙缩身伏鞍,一道劲风从耳边擦过,身后一人“啊”地惨叫一声,倒撞下马,起身不及,被碗大的马蹄踏得支离破碎。
街道太窄了,屋舍门窗早用大石封死,两边的小道还结结实实地塞满了土石木棘,这却是吴峦的妙想,每一城门边的街道均是如此设置,以备破门后还有机会用这个人造工事将契丹人逼出。契丹骑兵想要真正占领突破口,须得冲出街口,不然人马施展不开,萧解里一马当先,踏过死伤忱藉的“飞翎队”,离街口不过十丈之遥了,身后人马源源不断,通过完全大开的城门洞。
一队军士匆匆横过街口,立起大盾,伸出长槊,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