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们在伏远弩的射程之内,但青州兵根本就顾不上这么远的目标了,他们要专心对付的,是就在眼皮底下正在一个劲地往城头攀登的晋军士兵。
另三十九门大炮迅速被推到与郑升的基准炮处于同一水平面,排成一字线列。每门炮两边前方都固定放置了两面长牌作为防护,前方约四十步处,潘美率澶州军为炮兵警戒。炮兵两翼,各有戚城军的二千五百骑兵掩护,骑兵们从怀中掏出两团麻布,塞在战马耳内。
顾不上看着城头一个个士兵从城垛,云梯上落下,杀声震天,血染砖墙,炮兵们装填完弹药后像塑像一样站着,仿佛这场战争和他们无关。郑升看了看高高的城头,从背上取下一个只有四分之一的扇形木板,木板上有十个刻度,分别标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他将木板水平放在地上,指挥军士向炮身下垫雪,将炮身中间的白线对准“戊”刻度,炮口高高昂起,稍微朝北。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这场生死战以青州军的暂时胜利告终,晋军狼狈地退了下来,又损折了千余人,青州军在城头上疯狂呐喊,有人还跳上城垛往下撒尿。而另外一边的北门,喊杀声还不绝于耳。
石重贵朝望向自已的郑升点点头,郑升喝道:“基准炮-----准备!”基准炮周围的军士齐应道:“好!”
“点火!”“避炮!”
“砰”地一声巨响,一团黑乎乎的布包带着一条火尾巴从烟火四溅的炮口飞出,郑升双眼紧紧地盯着炮弹,手中拇指二指一张一合,粗估时间,弹尾淡淡的黑烟拉出一条长长的曲线,弹道最高处达到数十丈,炮弹从高空落下,在青州守军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撞到了离城头不过数尺的城墙上,被弹下护城河上,“轰”地一声,黑烟中拥出一朵巨大的火团,冉冉上升,响声之大,似乎整个青州都在颤抖。城下晋军马匹开始嘶叫,许多军士手忙脚乱地约束坐骑,这是很正常的,杨业第一次率军随炮兵演习,听到炮响的戚城军人喊马嘶,差点溃不成军。
郑升皱皱眉头,喝道:“弹引剪为一尺!空爆弹!”然后指挥军士调炮,刻度为“丁”,用一根皮尺在弹引上量一量,将多余长度剪掉。“砰”地一声巨响,炮弹高高跃起,守卫青州西门的步军都校周二愣子和一群衣甲褴褛的军士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黑乎乎的布包状东西飞到了头顶,“轰”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包在炮弹外的铁叶子是用炼炮的边角料重熔做的,性脆易裂,在火药的剧烈爆炸中被裂成数十枚锋利的碎片,疾风暴雨般覆盖了周二愣子和他周围的数十人,还未等军士们醒过神来,巨大的气浪将他们推倒地地。硝烟过后,被药气熏得黑头土脸的军士们挣扎着爬起来,看见步兵都校周二愣子和七八名军士倒在血泊中,身上横七竖八地嵌满面了铁片,有一个士兵没有铁盔,半个脑袋都被破片插入,雪白的脑浆和艳红的鲜血顺着破片像小溪一样淌下,活脱脱一个人间地狱。
郑升一声令下,所有火炮远均按照基准炮的数据装订射击诸元和剪裁药引。炮口向城楼方向集中。
“砰砰砰。。。。。。。。。”连忙巨响不绝于耳,第一波四十发弹药集中在城楼左右各十余丈上空炸开,“轰轰轰轰。。。。。。。”地动山摇的连珠巨响似乎把天都要震塌下来,雪片一样的破片将数百名正在担抬死伤的军士全部淹没,数十名军士被气浪掀翻,耳朵剧痛,鲜血迸出,世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天旋地转中,他们看见数百名同伴被从天而降的无数碎片切割,撕裂,冲天喷起的鲜血染红了簌簌而落的雪花。
由于是早有准备,第一波发挥得很出色,至少三十发炮弹到达城楼上空,其他的也到达城墙上空,达到了很理想的破片杀伤效果,但从第二波开始,由于训练水平及精调炮口的技术不同,由郑升亲自训练了几个月的熟练炮手仍然保持了较高的命中率,至少一半炮弹能打上城头,但由武备学校新生控制的二十门火炮就开始跟不上节奏了,别人发射时他们在手忙脚乱地装弹,别人装弹时他们又在心急火燎地发射,结果炮弹不是在城墙上爆炸,就是越过了城墙打到了城内。
五发齐射过后,按规定如果不是形势很紧急的话,要清洁一次炮膛,将炮尾抬起来,炮口朝下,然后用紧缚在棒端的麻布团将炮膛内的药渣扫出来。
在石重贵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炮兵都头郑升火冒三丈,跑过去朝几名特别差的炮长甩手就是几个大耳光,骂道:“娘买皮的,训练时不都打得不错吗?到战场上就拉稀啦?老子不打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炮长捂着脸,争辩道:“我带的都是新兵,没上过战场,你要给我老兵,我也能打得一样好!”郑升眼一瞪,喝道:“狗日的顶撞上官,想造反啊?!”
石重贵远远地看见郑升又叫又跳,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任由郑升发完了脾气,叫王审琦把他召来,道:“打不好,骂是对的,但也要讲究方法,人家带的是新兵,没上过战场,当然紧张,又心急想跟上齐射,越急越乱,情有可原嘛!这样罢,你让老兵自顾自听令齐射,新兵第一炮跟不上节奏,不要紧,不要盲射,扎稳阵脚,做好精瞄,跟上第二炮就行,第二炮跟不上,就跟第三炮罢!反正朕这么大老带你们第一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