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让苏文成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苏府门前,邹桐艳再没了往日一贯清冷高贵的模样,惨白着脸哆嗦着手指着被她抖落在地的墨迹尚未干透的纸张,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唯一长得出色的丹凤眼紧紧地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纸上的黑字:
邹氏善妒、狭隘而强势,仗着出身相府,上对婆婆不孝,中与妯娌不睦,下对韩氏所出之女屡行暗害之事致其卧床十数载,婚后多年无子却阻止丈夫纳妾,如今又假孕另有所图,其德行败坏令人惊骇,行事无忌令人恐惧。今将其休弃归家,从此与苏府再无任何关系!
“不,我是真的怀孕,我是真真切切地怀了孕!”熟悉的墨字深深地刺痛着邹桐艳的眼,她急切地争辩着,却再没了往日的底气十足,第一次人前失态,颓然地坐倒在了地上。
他们怎么会知道她假孕的事?她可是连身旁最为亲近的贴身仆婢和郑妈妈也不曾告知啊!
而那一纸黑字,更深深震憾着她身后苏芝的心。原本因着久候宫门前等不到消息而心内惶恐,又害怕苏文成像前世那般落井下石才赶回来早做打算,却不料迎接她们母女的,还是这个让她心寒的消息。一切都没有改变,重活一世,那些该来的,反而来得更早,更让她措手不及。
不过,她既重活一世,又怎会没有一点准备?前世便对苏文成失望透顶的她,这一世又岂会再任他摆布?
攥手咬牙绽出一抹极冷的笑意后,她弯腰将地上的休书抓起撕了个粉碎,在拦在门口的家丁惊愕之时,她一把将碎纸屑扬在了他们头上。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冷声道:“不必多此一举,休书我娘早已写好并盖上了府衙的官印。我娘早将丈夫休弃。与苏府早就没有了任何干系。如今我们回来,不过是来取回我娘的衣物嫁妆罢了。”
邹桐艳早就自己写好了休书?这世上只有丈夫休弃妻子的。哪里听过妇人休弃自己的丈夫的?
听到她的话,不只一众家丁仆婢惊呆了,便连邹桐艳本人也是惊骇不已,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苏芝。
她什么时候写过休书?她当初于邹家风光时千方百计用尽手段才嫁入苏府,如今又怎么可能在邹家蒙难时离开苏府?
因为过分讶异,一众人竟是没有一个记得上前拦住拉了邹桐艳往府里走的苏芝。直到她们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其中一人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拍脑袋指着领头之人手中这份诡异的休书道:“这。这休书该怎么办?还有三娘子她……”
原本他们是得了二老爷的命令,将被休弃的邹桐艳阻于门外,再将三娘子送去远郊的庄子上静养的。可如今还不等他们对三娘子开口,却居然得知了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着实让他们不知所措。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自然交给老夫人和二老爷定夺。”领头之人握紧手中的纸张,转身带人追了上去。
而他们才刚迈步,府前的街道上突然喧闹了起来,隐约中听得有官差吆喝的声音:
经查,左相邹承志身居高位却辜负皇恩,贪脏枉法、结党营私、私训暗卫窃取朝中机密。并其第三子邹浩与陆王关系甚密,参与谋反之事久矣。今将其父子二人下狱,明日午时问斩。邹家自邹承志上任以来所有家产悉数抄没归入公中。邹家成年男子一律发配边疆服刑,一应妇儒遣去皇陵守墓,但凡与邹家有亲各家,一律严加查处,一旦发现与之有关,同样严惩不贷……
邹家这就完了?真快啊……
一众心中忐忑忍不住顿下步子细听的家丁们顿时一阵唏嘘,待听到最后只是邹家被抄没,虽未被诛九族,与之有亲的各家却也要被严加查处。顿时又暗吸了一口气,再不容耽搁。赶紧跑了进去。
与邹家有亲的,首当其冲便是身居高位的苏家啊。若是苏家也被卷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落不了好。
“芝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休书是从哪里来的?”压下心底的愤怒与绝望的邹桐艳恢复了几分冷静,终于在到达院子里时一把拉住了苏芝,凝着目光看着她,“娘最近是越发看不透你了,你先前还说出那样的话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是让她替苏文成抬了张氏为姨娘,在其有孕时又假言自己怀有身孕,说是等着将来好来一处猩猫换太子,可是如今却又莫名变出一封让世人瞠目结舌的她休弃苏文成的休书来,居然还有官府的印章,先前在邹府门前还说出就算苏家人都死光了邹府也不会有事的狠话来。
想起这种种,看着面前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儿,她越瞧越觉着陌生。难道,她竟是知道邹家会有如此一难,知道曾经对她恭敬有加的苏文成会在邹家蒙难时将她扫地出门?
苏芝被邹桐艳紧紧拽住,动弹不得,却仍是沉声吩咐着郑妈妈带人速去将屋里值钱的细软等收拾打包,之后才转过身红着眼眶看着邹桐艳:“娘,您现在看得还不够清楚吗?苏文成他就是一个贪生怕死唯利是图完全不顾及一点儿亲情的混蛋。无论您曾经为他付出过多少,一旦有一丝的危险,他便会毫不顾念旧情,将咱们扫地出门。这样的苏家,您还愿意待下去吗?趁着邹家无事,咱们还能全身而退,为自己谋一个安身之处。如若……”
如若邹家正如前世一般谋反之事被查实,苏文成确定邹家再无翻身可能再无顾忌,是绝不会让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