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眉眼盛开,笑容清澈而明媚,唇角梨涡迷人,仿佛只要一弯眼,就能令人为之倾倒。
可那张稚嫩的脸容,和未央宫中高高在上的皇后慕容氏……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若非经年过去,那五官依旧如初,莫长安死也不敢相信,这个唤作‘笑笑’的姑娘……是慕容氏。
莫长安凝眸,静静然盯着萧声中浮现的面容,顿时发不出声来。
“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激他,他能答应么?”那青年男子皱着眉梢,语气微重:“宋卿是我的上宾,不可乱来。”
那个唤作笑笑的姑娘,不满起来:“公子就是偏袒他,我又……”
只是,话说到一半,便瞧见宋卿披着风衣,缓缓朝这里走来。
青年男子急急地迎了上去:“宋公子怎得出来了?”
“无妨的。”宋卿瞧了一眼理直气壮的小姑娘,淡淡笑道:“笑笑没有逼我,我是自己想要同她登山的。我这些日子卧床休养,也该是时候出去散散心了,否则身子总软绵绵的,更加无益。”
“宋公子……”青年男子无奈道:“你怎得也这般惯着笑笑?这小丫头性子野,今后有你在,她更是要无法无天了。”
分明是极为平凡的一句话,一旁的小姑娘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青年男子这句:今后有你在,其实是在试探宋卿吧?想看看他是否愿意留下,做他的幕僚。
宋卿有大才,她自是知道。她这段时日也稍微打听了一番,再看宋卿此人确实聪明且善于隐忍,心中也就不言而喻了。
“笑笑是个讨喜的小丫头。”宋卿看向青年男子,淡淡应道。
然而,这话中,大抵是答应了做他的幕僚了。
莫长安望着这一幕,心下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思忖。
皇后慕容氏,素来不是唤作什么笑笑,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慕容氏乃慕容府的嫡女,名唤慕容娴雅,在成为一国皇后之前,慕容氏在外名声也算不错,知书达理、大家闺秀,虽慕容府不是名门出身,但到底也算书香门第,故而在此之前,皇后慕容氏生平的考究并没有那么多。
莫长安不知,笑笑二字是否乃慕容氏的乳名,可明显的是,眼前唤作笑笑的女子,那张满是天真而清澈的眸子中,丝毫不像慕容氏。
若是可以,莫长安希望,这女子不是慕容氏,毕竟一个人,是要坠入多么漆黑的深渊,多么绝望之后,才会全然变了一个模样?
就在她愣神之际,那头夜白忽然出声,淡淡道:“那是吴王幽,我昨夜见过他。”
昨夜夜白与一众修仙人入了吴王宫,见了躺在榻上,失了精神气的吴王幽,那时他清清楚楚的见过一眼,吴王幽气息浮弱,即便如此病重,还是俊秀而文雅,一如宋卿萧声所唤出的回忆一般,他穿着青衣锦袍,玉带金冠,弱冠的年纪,依旧一幅谈笑公子哥模样,端是无害温良。
吴国原本是封邦而治,先前吴国的天子,乃吴王幽的亲族之辈,照着吴国多年来的情况,其实如今的吴王,不该是吴幽,毕竟在吴幽之上,还有许多氏族封王能力出众,居庙堂之高,离吴国都城极近。
而吴幽却世代驻守边境之地,论说实际地位,其实充其量不过城主一流,权势上根本不足以与旁的吴氏贵胄比拟。
可天下人皆是知道,吴幽擅长隐忍,数十年的韬光养晦后,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他终于一步步登顶皇位,成了吴国的君王。
这期间,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若非襄国与吴国的那场大战,想来吴幽是怎么也不可能做上吴国的君王,一统江山社稷,废除往常的分封制。
“竟然是吴王?”莫长安心下错愕,目光再望向那头青葱韶华的姑娘时,眸底开始变了几分。
据说,慕容娴雅与吴幽皆是出于郡都县,彼时,吴幽位任郡都县的城主,而慕容娴雅则是郡都县中书香门第家中的嫡女。
因着早年便许配给吴幽的缘故,慕容娴雅十七岁嫁给吴幽,一直到如今须臾十一二年过去,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当年襄国与吴国大战时,吴幽与慕容娴雅‘恩爱不移’也算是为一方人等称道。可谁也没有想到,共患难后的夫妻,竟是在富贵的节骨眼,生了这般事端……
幻象之中,吴幽闻言,有些大喜过望,于是也不多苛责小姑娘,只嘱咐她好生照顾宋卿,便匆匆离去。
“你应当看的出来,公子他隐瞒了自己。”她见吴幽走远了,才沉下眸子。吴幽在宋卿面前的表现,从来不像他自己。他一幅求贤若渴,有些庸碌的模样,可丝毫没有从前的心机深沉啊。况且,他将她拉出来说教,却离得宋卿的卧房不远,这般用心,不就是请君入瓮的把戏吗?
“笑笑,”宋卿微微一愣,随即很快便又笑起来:“为何提醒我?为何在我面前卸去伪装?”
她在其他人面前,永远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可以无理取闹,可以赌气撒娇,却唯独不会这般心思沉沉。可宋卿想,这才是那夜他挟持的小姑娘啊,聪慧而机敏。难怪吴幽,只待她不同。
“因为我讨厌你。”小姑娘扯着嘴角,冷笑一声。这笑容,有几分与慕容娴雅相像,但莫长安看的真切,比起慕容娴雅的阴毒,这个唤作笑笑的小姑娘,委实要清澈许多……许多。
话音一落,那小姑娘转身就要离开。
宋卿什么都不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