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窗外,薄暮暝暝,远处天空呈淡青色,约略有风雨将至之势。
想起来,猪肉店窗边临河,如果在窗边品酒小酌,吃肉喝汤,看夜中风雨,倒是颇有风味。
看着,我的受伤手,对,我要去找厨娘喝补血汤。
我是个别致的剑客。
推门,打伞,走过门前的大路,这条大路,除了冷一笑与我,已经鲜有人至,许多人知道这里隐居着世外高人,却无人知道,他是何等摸样。
我自我打量打量,我是个俊朗摸样。
这条大道,晴朗时泥土平整甚是平坦,此刻雨后,倒是多了几分泥泞。想来世事便是如此,时运至,人生自然平坦,时运去,便多了坎坷。
我持着伞,脚步却很快,所谓轻功,不只是可以飞,还可以让你内力充盈,体健身轻,走路也快上许多。
楚娘猪肉店就在眼前,我踏上台阶,收了伞,雨水琅琅。
踏进店,却见那柜台上的沙漏才漏了一半,此刻是申时二刻。
申时三刻冷一笑散学,今日他怕是又没带伞,是该长个记性。凡事预则立的话他已熟背了,却不懂得用。
“告诉你们老板娘,说她干儿子的师傅来了,让她上好酒。”
我丢给小二一块银子便径直走上了二楼,二楼靠右边有一扇窗,推开窗,能看见下面的街道。
这条街道是冷一笑散学的必经之地。
我靠在窗边喝茶,窗外雨声转小,等了许久,约那茶过了沏了第三遍时,我瞧见了冷一笑。
他果然不曾撑伞,细雨茫茫里,他一袭书生服,头顶一本厚厚的书,只保证头不被淋湿。
这孩子当真不懂得绸缪。
我放下茶,自袖子里掏出一石子,控制好力道对准冷一笑头顶的书飞了过去。
那书险些滚落在地,冷一笑反应倒是敏捷,他一把抱住书,抬头看。
我大开窗子,探出头,对仰头张望的冷一笑歪歪脑袋,冷一笑傻子似的对楼上大喊:“师傅!我看到你了。”
我扶额,这笨徒弟!
冷一笑抱着书颠颠地跑进猪肉店,很快便跑了来,坐到了我身边。
我翻看他那厚厚一摞书,问道:“最近书院还太平吗?”
冷一笑点点头:“最近,风平浪静。师傅,真的没有人再跟踪我了。”
“我就这么不爱惜书本吗?”我翻看他的书,书已经都湿了,墨染了一大片。
“要不把书送到干娘的后厨去烤烤吧,都湿透了。”
冷一笑摇摇头:“这书我早背熟了。烘干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最近清元阁有人来我们少元阁借书,坐我后面的同窗的书被借走后一直没有归还。”
入了秋,清元阁的阁子们便要去参加府试了。有些阁子之前吊儿郎当,把书都弄没了,现在府试在即,自然是要借少元阁的学子的书温习了。
冷一笑接着道:“可是奇怪的很,徬晚的时候,清元阁又有人来借书。一天借了三四遍。我想起师傅说的,清元阁的柳如寞他不是个东西,可他到底是县令的儿子,我又不能得罪,可我不想借书给他。恰好今天下雨,被雨淋湿都好过借给他。”
“而且,他们不讲礼仪,居然还跑进少元阁翻我同窗的抽屉,我同窗不想借给他们,他们便乱翻。”
冷一笑说的振振有词,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
我忍不住笑了,随即又想了想,如果真是借书温习,为何不干脆买那些落榜府试的学子的书呢?
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借书?
“我倒觉得他们不是借书那么简单,他们是想找《安平录》。”
“啊?”冷一笑看着我,“柳如寞还不死心?”
“对。我想,柳如寞当然有手段逼得别人甘愿考差,把他推进参元榜,可是那之后呢?想在成为参元后成为府元,那本书是他最大的帮手。”
我本以为,洪公子死了,柳如寞丢了这根线,会收敛,哪料他居然不死心。看来,不找到《安平录》他难以安生了。
柳如寞也就罢了,他说到底就是个书生。
顶多是个有钱有小势力的书生。
可是,洪公子是暗刀门的人。
我怀疑,暗刀门和柳如寞有勾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冷一笑可是危险了。
我要冷一笑平平稳稳地走科举之路,他绝不能惹上任何一个江湖势力。
“师傅,你怎么走神了。”
我摇摇头:“没事。你把安平录收在家里吧。我想,洪公子一定和柳如寞提起过,他在茶馆见到有人看安平录的事。如果这样,柳如寞一定会找的。但他还不能确定谁有那本书,所以他派人来借书。”
“那他会找上弟子吗?”
我看着他,想起了去年被莫铜欺负的他,笑道:“你怕他?”
“有点儿。弟子觉得他很有手段。”
这才哪儿到哪儿。一个小小的清元阁的学子就吓到你了,那日后你如何当大宰。
“朝中局势比下棋还要费脑子,要权衡,要隐忍,要舍得,要步步为营,要行动时如雷霆一击,要木讷时呆如木鸡。你这样怕,能成什么事呢?”
冷一笑皱皱眉:“那我不当大宰了。我当个小官。”
“当小官要提防同僚,要拉拢同僚,要讨好上司,还要会站队。”
我越说冷一笑越纠结。
“我不想权衡什么,我就想不被欺负。我看裁缝铺的老板娘挺自在的。”冷一笑似乎很向往那种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