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转瞬而过。
昭辰三十一年六月十五日。
夜色凉凉,银月高悬,冷光倾泻。
已是亥时,京城大多数的商铺都已经关门休息,唯独玉雪堂的门还开着,门口撒下一片昏黄的灯光。
玉雪堂,如今已名满京城。京城上下无人不知一年前老慈善堂被神秘新主买下,更名为玉雪堂,仍开作医馆。
玉雪堂开医馆做生意,平日里都由一位李老大夫为人看诊,但每月十五都由玉神医义诊一天。
说起这玉神医,就更让人稀罕了,这人使得一手好医术。一双妙手可医死人,肉白骨,再加上又是义诊,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对他赞不绝口,称他为“活菩萨”。
不过,这玉神医颇为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每次义诊时他都以轻纱蒙面,大家只知道他姓玉。哪怕是京城的诸多权贵暗中查询,也没有找出他的一丝信息。
一到每月十五,这玉雪堂都人满为患,门口排起了老长老长的队伍,只为得玉神医一诊。平常看不起病的,身患重症不得治的,在这一天都会赶来。
又是一月十五。
玉雪堂门前,排了一天的队伍终于是最后一个人了。
玖雪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示意穿着一递给病人,嘴下叮嘱道:“药日服一次,午间空腹为好。”
老妪佝偻着腰,“谢谢玉神医,您真是活菩萨呀!谢谢!谢谢!”
“大娘不必客气,早些回去休息吧!”
玖雪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老妪,没有温暖也没有恶意。
这就是现在的她,她来这医馆坐诊,并不是为了普度众生,她没这个心情。
“走吧,回去。”
玖雪转身向玉雪堂后门走去,身后的烟梓赶忙跟上。
玖雪的眸子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情感,没有色彩,刚刚只是清淡的眸子,现在却活像是一潭冰冷的死水,还泛着淡淡的紫色,令人心生寒意。
她看着天边的月亮,一言不发。
又到十五了,她之所以选十五这一天,那是因为她一直记得,十五之夜,她满心欢喜地待嫁,那种喜悦与后来被伤得鲜血淋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种强烈的对比,使她每每想到如此,便要心生魔障。
她变了,玖雪自己心里知道,她变得冷心绝情了。
她不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活菩萨?
这天下人的死活与她何干?她欠了谁的?
没有。她谁也不欠,相反,她还要索账。
索一笔血账!
爱情?是什么东西?
玖雪眼底生出一抹嘲色,这种东西她生生世世都不会再碰。
从前天下人只闻琰王殿下智慧若妖,却不知道她蓝玉芝,不,玖雪,也是能翻手云覆手雨的人物。
“陌临云,”
玖雪眼底渐渐有黑雾涌动,唇边一抹笑容溢开,“我玖雪以天下为棋局,请君入瓮,不死不休。”
烟梓在后面看着这样的小姐,心痛万分,一滴泪在这月色中悄然落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幅与天下隔绝的样子!
或许是从那次失踪三天三夜之后,就开始慢慢变了!
她能看出来,小姐的心,死了!她的心里现在只有仇恨,要是被仇恨逼红了眼倒也罢了,偏偏小姐是这种不言不语闷声作局的,她一个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小姐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死气,那种什么也在乎的感觉深深地刺痛了烟梓的心。
哀莫大于心死,无心亦无情。
她虽然年龄不大,不过跟着雪如烟经历诸多,又来到丞相府照顾玖雪防虎防狼,也算阅人无数了。可她从没有见过什么人身上会散发出这种气息的,那种能将人溺毙的冰冷与无情。
烟梓突然后悔了,她当初或许不应该任由蓝玉芝的人生走下去,她应该提醒她,她不想看见这样的小姐。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那个会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痴傻之人,夜走丞相府,送来金疮药的小姐。
玖雪的耳尖动了动,转过身,用冰凉的指尖抚过烟梓的脸,“乖,不哭。”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能让她动一动眼皮子,出声安慰的人,怕是只有烟梓了,虽说她也瞒了她不少事情。
“追!”
一群黑衣人向着玖雪她们的方向跑来,为首在跑的是一红一青的身影。
玖雪定睛看了一眼,是他?
红衣如血,恍如隔世,他还是这般妖娆。好久不见,琰王殿下!
玖雪和烟梓所站的位置光线较暗,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里站着两个人。
那边,正在被追杀的主仆二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只听红衣男子一声“动手!”
红衣男子却只是退居一旁,他中了毒,不可强行打斗,否则必然气血倒流而死。
陌琰华桃花眼中满是肃杀,君临棋,好得很,你居然敢联合幽云皇室,给本王下毒。
青衣男子立刻转身与黑衣人缠斗起来,不过片刻,黑衣人就全部倒地不起。
香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撒在尸体上。
黑衣人的尸体立马发出“滋滋”声,不消一会儿,地上就只剩下了一滩滩水迹。
“化尸水。”
烟梓紧皱着眉头,“小姐,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她自然也认出了陌琰华,琰王殿下本就不简单,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