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陡峭高万丈,掉下去存活希望渺茫。
萧云烨踉跄一步,不可思议瞪着雁寻,说话间气息不稳,不禁带上几分颤意,“不是说他平安逃出,还烧了邺罕的粮草?如今怎么会坠崖?”
雁寻努力平复自己慌乱的心神,却发觉丝毫没有用处,“我不知道,都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派出去的人根本看不清,只看到他们逃了出来,还放了把火。之后便再无动静,便将第一波消息穿回来。谁知过了一个时辰,剩下的人就看邺罕在山顶亲手将两个人送下山崖。影卫连夜追上,并没有找到人,只找到一片布料。”
“只凭一片布料便断定那是千帆?”萧云烨欲怒,不知是因为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雁寻抬起眼睛来望着他,瞳孔里翻涌着深深的痛,“千帆如今,只穿那一种布料做的衣裳。”
萧云烨呼吸一滞,雁寻霍然起身往殿外走去。
“你做什么?”萧云烨喊道,“切不可冲动!”
“去崖山。”雁寻留下三个字,匆匆离开。
萧云烨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前倾,望着雁寻离开的背影,不知用了多大的定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跟上雁寻的脚步。
那是他的兄弟,情比手足,却因为他的无能而纷纷涉险。若不是他,厉千帆不会家破人亡,从养尊处优的云端跌落江湖;若不是他,雁寻不会明知盐茶商路有危险还是一手接下。
他一人便已如此,那这天下,又不知多少人的手足骨肉因为他的无能而处于水深火热中!萧云烨心头忽然升腾起一阵巨大的怒气,抬手一掌拍下,璀璨熠熠的黄金龙椅立刻出现了一个掌印。
望着华丽的雕花穹顶,箫云烨重重跪下,漆黑的瞳仁中宛如蕴含了一道光芒,忽明忽暗,但唯有坚毅翻卷其中,始终不曾减弱。
八方神明在上,列祖列宗在上,萧氏云烨今日立誓,吾定会做一代明君,让中洲繁荣安盛。吾愿奉天子之身,折阳寿命数,换吾之兄弟平安无恙!
……
河水一下一下拍打着皮肤,凉得仿佛要把血液都冻住。冰冷到一定的程度就变成了疼痛,刺激着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祈绣盯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双目没什么焦距,脑袋空空的,整个人如同木头一样没有反应,过了好半晌才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清醒过来,第一个表情就是龇牙咧嘴,脸皱成个包子。
肋骨传来刺痛,每呼吸一下都让她痛苦不堪。除了肋骨痛,身上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儿去。
祈绣挺尸一样躺在原地,缓了半天才卯足了力气,往河滩上面艰难地滚了一圈,得以躲开河水的冲刷。这一动弹,又是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右半边身子也不知道从河水里泡了多久,皮肤也皱皱巴巴的,泛着不正常的白色。恰好此刻刮来一小阵风,透心的凉意使她立刻瑟瑟发抖起来,这一抖又感受到身体各种疼,便僵硬地控制身体尽量不动,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搁浅的鱼一样。
她忍痛给自己检查一番,除却肋骨,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大约是从峭壁上一路滚下来磕的,受伤并不太重,没有断条胳膊断条腿已经是万幸。
她慢慢用手摸探着肋下,疼的冷汗都出了一身,最终叹了口气。
没断,不过也快了。
唔……这是什么地方啊……周围黑漆漆地也看不清楚。祈绣脑袋尚有些迷糊,慢慢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同千帆在山洞里躲了许久,等邺罕他们都走了才出了山洞。可还没等他们站稳身子,邺罕就带着一伙人出现在他们背后,还用长矛戳住他们的后颈。
那峭壁上统共就那么大小一块地,他们能站在上面已经很不错了,根本就腾不出空来打架。邺罕这人也是个急性子,发现他们之后也不说点类似于“你们的死期到了”这种话就想直接用长矛戳死他们。
后来她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厉千帆一把搂住她就地打了个滚儿。
祈绣就算平日里看起来脑袋不怎么灵光,却也知道跟头不能随便翻的道理。
这要是在平地上那随便翻,从崖山翻回中洲帝都长平城都没问题。可这是在峭壁上,厉千帆这一个跟头翻下去,就再也没有停下过。直到她晕过去都没停下,不然她肯定不能傻乎乎在水里泡半天,都快被泡囊了。
祈绣理顺了思路,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厉千帆不在了。
那可是万仞高的峭壁啊!起初有厉千帆护着,她还是被摔成这样,厉千帆硬生生滚下来,那得摔成什么样啊。
祈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具散了架的骨头架子的画面,骨头外面还包着厉千帆破碎的衣服,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不能死,千帆一定不能死!她宛如上了弹簧一样腾地一下坐起来,牵动了肋骨上的伤口,疼的她险些背过气去。
“千帆……”祈绣想喊,谁知一说话肋下就疼,连带着声音也减弱不少。
没有回应,心里更加慌了。祈绣顾不得自己的伤,抹了把脸站起来,想努力看清楚周围,可眼泪就是不断的涌上来,眼前的景象顷刻间破碎。
祈绣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步子,咬牙到处找,“千帆,你,你在哪儿呀,你要是听见就应一声,别吓唬我!”
“咯噔。”一块碎石撞上自己的脚踝,祈绣站不稳,险些摔倒。
她四处看看,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