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河以东的后塘荒池,像是陷入了冬眠。
岁经年久,日复一日。
厚厚的积雪铺满了天地,厚的树枝都被压弯压断了,有的已经完全被积雪覆盖。
这一日里,阳光将积雪照的晶晶闪闪,更加明亮雪白。
一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推着一个满脸凹陷,瘦到皮包骨的病人。
边锄雪边前行,速度很慢,像是消磨时光一般悠闲。
轮椅上的人,似叹似赞:“天真蓝。”
“辰阳,我想”
“嗯?师叔想如何?”陆辰阳推着卫天翊,身处他的后面,并没有察觉卫天翊脸上一闪而过的绝望。
“没什么。随便想想罢了”师姐留下的药,只能让自己这些染了瘟疫的人,多活一年,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一年了。
今日,他难得的清醒了,天也难得的晴了,像是回光返照。
自己,还有一个多月的寿命了。
原来以为自己是天眷之子,气运逆天,又得到了那个可称之为宝库的芥子空间,一定会风生水起。
却没想到
世间,总有太多的事与愿违。
人力也终究无法胜天。
这一刻,卫天翊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明明不久前,他才刚结婴,前途一片坦荡。
雪冰冷无情,不会计较人的死活。他不是不想生,而是不敢想了。有什么会比得到希望,又骤然失去,更难过更失望的呢?
他扬起脸,任日光洒在脸上,这种感觉,真好。
陆辰阳放好轮椅,也躺在了积雪之上,天很蓝,雪很软,就像从前一样。
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山里少年了,可他打抱不平、惩奸除恶的心,仍在。
只是,师祖去找师尊,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消息传回来
很多人都说师尊死了,被黑色烟雾卷走,不死也变成活尸了,可是他不信。
师尊才不会丢下自己这群人不管。
躺了一会儿,他觉得身上有些凉,连忙爬起来,对卫天翊道:“师叔,天凉了,我们回去吧?师叔?”
他低头一看,原来师叔竟睡着了。
陆辰阳摇头失笑,推着他赶回实验室中。
还没走进实验室,隔着禁制,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同,但又说不清具体是哪里
“宁心师叔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宁心师叔祖回来了!”
几个弟子奔走相告。
陆辰阳呆若木鸡,卫天翊自沉睡中惊醒。
轮椅缓缓的推进,卫天翊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临死之前,能见到至亲之人,也是极好的。
轮椅直接推到了陶紫曾经的实验室门口,彭继恭敬的站在那里,在说着些什么
卫天翊全然听不见了,他只想看被彭继挡在身后的人真的是师姐么?
“师尊!师尊,真的是您回来了!”陆辰阳噗通跪下,彭继一下子跳开。
他身后,换上了防护服的人,温和的笑望着来人:“师弟,我刚研究出一味新药,希望只有千万之一,药效反噬颇重,承受不住许会立即丧命,你可愿意一试?”
她说的很慢,很轻,像是最寻常的问候,形容枯槁的卫天翊一下子咧开了嘴,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亮,像是无数年前,他们的初相遇。
一滴泪水从他干瘦枯黄的脸上滑落,咧开的嘴笑着,他听见自己如是说:“我愿意。”
云定界,复云宗中。
豌豆坐在主位上,梁慕予就立在她的身侧,只听豌豆随意的问着:“不知薄野女王今日光临我复云宗,有何要事?”
薄野女王,自然是薄野萤。
当年,陶紫在云定走一遭的时候,叶檀已经是接近暮年,但薄野萤正是青春。
她一统沃齐大陆三城之后,便自立为王,与洪肃大陆上的复云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竟亲自登门,必然是有要事。
薄野萤微微一礼,行动间毫无女子的做派,只是一副上位者日久沉浸出来的威仪。
受她一礼,豌豆不由一颤,悄悄的望向梁慕予,梁慕予给了豌豆一个眼色,豌豆对薄野萤道:“女王亲临,必有要事,你我虽处两个大陆,但毕竟都是云定修士,若遇到危难,女王但说无妨。”
“当真?”薄野萤一喜。
豌豆点点头。
“好,我薄野萤先带沃齐大陆所有生灵,谢过宗主阁下了。”她站了起来:“实不相瞒,近半年来,不知为何,我治下之境,竟然有人染了瘟疫。”
豌豆认真的听着,梁慕予眉头微微一皱。
薄野萤继续道:“原本我并无太多在意,以为不过寻常病疫,最多一两个月也就过去了。但没想到,这瘟疫竟然愈演愈烈,且无药石可医,便是修士手段通天,修为再高,也是无计可施
我身为沃齐大陆的帝王,委实不忍见治下子民陆续染病,痛苦死去”
豌豆一惊:“会死人的?修士也会死?”
薄野萤点点头:“是,我昔年征战沙场的同袍,在一月前是以,我才焦急拜访宗主阁下,复云宗向来是我云定的定海神针,还请赐下解除瘟疫的法子。”
为了药方,她身段已经放得极低。
豌豆却迟迟没有回话,薄野萤微微抬头,就见那位宗主正与身侧一位长老眉来眼去。
她垂下头来,心中有些鄙夷。
早都听说这位新任的复云宗宗主有个姘头,整日里与这姘头厮混,这宗主当的委实无名。
原本她还以为是传言,如今真是百闻不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