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下山,他为许多事卜过卦,却唯独,没有为南昭卜过卦!
突然听到她这句请求,吕东来从来没过的一种感觉,从心底而起。
于卦师来说,凶吉皆是定数,不必执着,也不必强求,可当他拿起卦器时,却多了几分忐忑,他从无虚卦,生怕自己所卜之卦是凶!
“没事儿,你卜吧,还有什么是我没经历过的呢?”
吕东来看着她的脸,许是喝了两碗酒,脸上染了一片红晕,笑起来的样子,竟有些好看。
他只看了一眼,就低头起卦,看了卦象之后,他皱起了眉头。
南昭问:“是大凶?”
他摇头。
“那是?”
“凶吉参半,看来菩提法会上还有转机!”吕东来收了卦器,不敢松懈的说:“不管结果如何,这过程都并不顺利!”
“好了!谢过!”她起身对着吕东来也鞠了一躬,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对他这般礼遇,看得小道士十分不自在。
“能别行这礼吗?”他起身,竟主动端起石桌上没喝完的那碗酒,倒进嘴里,这回并没有露出被烈酒辣喉的模样来,反倒是用袖子擦嘴的动作像上道了!
“怎么?”
“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吕东来沉着脸说:“你好自为之吧!贫道走了!”
说完,就转身朝庭院那边快步离去。
南昭在原地站着见他不见了踪影,才笑了一下。
清晨,菩提寺。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菩提法会,一大早,从城中往菩提寺方向去的车马就络绎不绝。
国公府去的马车一共有三辆,吕东来与司马封,周仰与周鸢,南昭和沈如故各一辆。
出来前,她特意让沈如故穿上熟悉的白袍,束发带冠,英姿不凡,而她呢,为了与沈如故衬托,她也穿了一件白色的交襟长裙,头发她自来就不喜欢折腾,但今日不同,她特意让丫鬟为她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戴上她的玉钗,没有明艳之色,素雅中带着几分利落。
马车内,沈如故望着外面步行出城的百姓,颇有几分兴奋的说:“小昭,听闻今日不止云城所有百姓会去参拜,连周边的县城也有不少,那岂不是整个菩提寺都要被人挤满吗?”
南昭去过菩提寺,那位置坐落在在山间,周围除了山就是地,寺内也很大,但依照今日这情况,若不限制出行,菩提寺也无法将所有拜法之人容纳。
“去菩提寺的不止有炎国的皇上太子,还有列国的使团,为避免人多出事端,想必寺外便会管控,并非所有人皆能进庙中去。”
果然,他们快到菩提寺,在寺外的法门处,就有许多云州军守在那儿,过往车马车得出示籍牌,确认身份后才可进入,而普通老百姓只能在菩提寺外参拜。
南昭他们的马车是国公府的,通行很快,还未正式到寺庙大门处,除了皇帝的车辇,其他人必须停车往前面步行。
从马车上下来,差不多同一时间,对面也有几辆马车停下,皆是双马的大马车,想必乘坐的主人身份不凡。
南昭并没有仔细看,倒是沈如故觉得什么都有趣,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到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红色华衣的女子,便好奇张望。
她已走出去几步,才发觉他没走,也停下来,回头看去,发现沈如故看的那位女子模样生得极其标致,在一众随从的跟随下,贵气逼人。
“哇,美人儿!”沈如故感叹道。
南昭说不上来生气,因为她也觉得那女子长得确实很美,如故还魂后,偏好美色,实属正常。
却是吕东来从后面马车上下来,一脸欣赏不来的神情说:“庸脂俗粉而已!”
为了表现自己足够清心寡欲,他一眼都不看。
沈如故不以为然,还拿他打趣道:“你们这些道士,吃不好,喝不好,玩不好,连赏个美人儿都不会,这样过一生,有何意思?就算修成仙了,长生不死,却没有人生短短几十年快意!”
吕东来瞄了他一眼,“若是让之前的沈如故听到你说这番话,大约会被气死!”
“小道士,你——”沈如故就这般轻易被他惹生气了!
南昭在旁边听着他俩斗嘴,却忍不住会想,若是以前的沈如故,是绝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生气的,即便别人指着他的脸骂,他也不过的冷笑一下。
她再看看身边的沈如故,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在心间反复着。
“泰安王殿下——”他们在这边说话,那边的华服女子已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周仰认识对方,得体唤道:“明月公主!”
周鸢也认识这位华服女子,却不如她九哥这般恭敬,躲在后面翻了个白眼,然后跑到南昭旁边来小声问:“就这个明月公主,乐国的长公主,说是乐国第一美人,你觉得她美吗昭妹?”
南昭一听是乐国的长公主,便立刻往明月公主身后看去,见一白发老婆婆年纪约有百岁,但那气定神闲之色,好似才年过半百。
她在打量那老婆婆时,老婆婆正在打量旁边的吕东来,想必心思与她相同,都在看这些王公贵族身边跟着的术士是何方能人,看完之后,老婆婆便小声对明月公主说了些什么,明月公主的目光也看向了吕东来,十分好奇的问:“与泰安王一起的这位小兄弟童颜银发,实在令人称奇,不知是在何处修行的方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