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涂城外,战火已经基本平息,但是营盘中操习的声音依旧。
归在我手下的参习团,同样也配备了各色火铳,有板有眼的在那里线列齐射着,虽然从五十步、三十步到二十步内,各种落靶的概率还是令人觉得堪忧。
但在我编入其中的亲直团,直接言传身教下,至少已经知道了,怎么对齐铳口和射击批次,以取得局部的相对弹击密度了。
然后,在更进一步的变阵口令调整下,他们努力保持着斜列徐进的射击姿态,开始缓缓向前。
只是,他们没走出多远,很快就因为地面的起伏和步调差别,而将两行横纵的队伍,逐渐拖拉撕扯成,前后分离出参差不齐的许多大小段来。
然后不得不在队官的哨声中,停下来以小旗手为基点,原地重整和对齐,然后继续前进,然后又散开后再次重整,如此往复的折腾着.
其中也可以由此看出个人的差别和优劣程度。
像我比较关怀的俾将汤怀,其实是个善使一条长枪的豪爽大叔,用起火铳来就有些笨手笨脚了;
而被另时空的南宋士大夫称为:脑后天生反骨的郦琼,则表现的则更像是个典型的猛将兄,经常习惯性的把火铳,当作肉搏武器一般的抡在手里。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就在我本以为,随着一干人等相继定罪之后,太平州军变这件事,就此盖棺定论,而慢慢消退下去之后。
这时候,远在广府的朝堂上,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根据谢明弦刚送来的最新消息。
大参事府总章,检校殿前军事、威远大将军孙靜邦,突然以军前弊案为由,上陈畿内军中诸多弊情,提请检宪、卫尉等军三司联查会审。
是以一时间朝野哗然动荡起来。
须要知道,这个威远大将军孙靜邦,可是陈夫人为我引荐和拜访过的,北人党中“三老一大”的四支鼎柱之一的那个“大”,也是北人党中少壮派的代表人物。
虽然出身南投的将门世家,但却是从底层开始发迹,凭借实打实的延边征拓军功,一步一步走到了,国朝为数不多的高层中。
就算是东南路招讨行营的宁总管,也要对这位更加资深和孚望的前辈,有所礼敬三分。
之前,若不是因为身上北人党的烙印太重,至少在三路北伐大军的帅司首席里,至少有他一席之地。
而作为他突然掀开这个盖子的附带影响,是他的岳父兼早期的保荐人,北人党三老之一,前度支宰相出身的元老,人称货殖系领头人——申县公李崇,因此病倒不起。
这样,再加上之前被迫强制告老的宫观提举安世高,北人党的四足鼎柱,如今只剩下的一位尚书左仆射,大司空,博罗县公高岑,在独立支撑大局了。
孙靜邦此举,也意味着北人党的分裂,以及所谓新北人党的确立,也被称为北人清流,相对老北人党的浊流而言。
并且由此表现出来,积极向监国靠拢的态度和投名状,以及泾渭分明的表明了自成派系的立场。
这样分裂之后的老北人党,已经是元气大伤不足为虑,而分出来的新北人党,则因为根基有所不足,而同样需要继续依仗监国。
这样的局面,对于江宁行在的小朝廷来说,无疑是最理想不过的结果了。显然,在监国身边还是有些能人的。
因此,为了避开这滩浑水,我也只能找借口和理由,继续在外呆上一段时间,比如就地操练这些参习团的军士。
.....。。
与此同时,
石头城中的蔡候私邸,张灯结彩的庭院之中。好些朱紫衣冠的人等,也正在举杯邀饮弹冠相庆。作为最大的幕后功臣之一,
蔡候也是颇有得色的,看着一众形形色色的面孔,而慢饮沉吟着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酒水。。
虽然在军国方略,乃至行伍戎务上,他们这些人一贯表现的,实在有些稀疏平常,但在朝争夺权,勾心斗角而为王前驱,却又能舍我辈取谁呢。
而自己自从半退养之后,虽然依旧没有能够站在前台,但是行事的方便和余地,反而更甚以前了。看待事务和利害关系,也比之前更加清明冷静的多。
这次成功劝诱和说服了东进一派中,势力最大的北人党里,中坚分子威远大将军孙靜邦,公然与过往的人和事决裂而自立派阀,居中筹谋帷幄的他,无疑是首当其功。
因此,这一次监国特地召见询问他,是否有意重新复出,到枢密院里知事,好转任回到参政或是度支相的位置上,但却被他给婉拒了。
毕竟,对于他这段时间的感触和心得来说,还有什么比退居幕后,而不用在意首当其冲的明责,或是为王前驱的风险,得以继续操弄人事与心机,更加令人敬畏而有所成就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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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石头城中的行在。
刚才才顺心没几天的监国,却又因为一个突然而至的消息,觉得心力憔悴起来,层出不穷的事端与危机,让他不得片刻消停与舒心,而耗尽了他的精力与时间。
好歹渡江的赴援的高宠所部,总算是正当其会的顶住了藩胡迁转的大规模侵袭,而将岌岌可危的荆南道和江西道北面的战线和局势,给重新稳定下来。
但是,这时候西线又传来了噩耗,北伐中实力相对保持完好的西路军,在汉中以西的子午谷,北面的陈仓道,与背约大举进犯的西军数部,激战连场死伤累累而相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