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讯原是有军功在身,在临安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做生意亦是童叟无欺,城中的达官贵人皆敬他三分,以至于,带一个素人来认尸这件事情,县衙里的捕快也并未说什么。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临安城县令王杰,乃其堂弟。
死者乃是悦来客栈昨夜未归的学子,不知是何原因掉进河里淹死了,直到中午被下河洗澡的百姓发现,才报的官。
因天气炎热,虽仅隔一夜,尸体还是未能避免的腐烂发臭。
河岸上,七月骄阳照在鹅卵石上,反射着灼目的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仵作,动作迟缓的将那工具缓缓铺开,白布一掀起,尸身暴露于阳光之下。
只见尸体衣衫完好无损,已失去光泽的眼睛睁的极大,嘴微张,紫黑色的血水,还不断的从嘴里冒出。
远处的人群里再次发出一阵惊呼。
她隐约间听到有人说,又是被割了舌头的扔在水里淹死的!
显然,凶手并非第一次作案。
那老仵作看了看身后,向洛书招招手,将一份纸笔递到她手里,“劳烦小哥给我做下记录吧,我一把年纪了,记性不太好。”
“好”
洛书看了一眼将言未语的王讯做了个稍安的手势。
老仵作缓声道“死者,男,身长五尺三寸,微胖,头南脚北,颈部与胸部,有三块绛红色尸斑,后脑有一条长约三寸的创口,约钝器所伤。”
“就这些?”
洛书疑惑的看了老仵作一眼。
老仵作有些不悦,布满皱褶的脸上摆出一副小儿不知好歹的神色,“仵作只是验尸,查案有官府来做。拿多少钱做多少事,老夫向来如此……”
他慢腾腾的收拾着东西,准备将验尸单上交后便离去。
洛书不答,将手中的笔墨交到王讯手里,“劳烦将军。”
随手拿起那仵作箱子里的手套戴上,上前查看。
“死者,男,二十岁到二十五岁左右,口唇黏膜出血,双眼睑球结膜点状出血,舌骨自舌根处断裂,初步推断乃被凶手从身后袭击至死,预计死亡时间为昨夜凌晨,子时到丑时之间,腰间一荷包,放纹银十两,凶手并非劫财,尸身保存完好,舌头被割,脑后有钝伤,胸腔并无肿胀,致命伤乃后脑处。根据伤口的形态,凶器应该是一侧是圆形的石器,边缘有梅花印……梅花!”
“凶器极有可能是—砚台!”
一旁的捕快看了她一眼,随即吩咐众人下河去打捞寻凶器。
半晌之后,有捕快来报,并未发现任何疑似凶器的东西!
洛书将男尸翻了过来,继续查验。
“从伤者角度来看,凶手比死者矮两寸到三寸,力道奇大,导致颅骨碎裂,一击致命,初步推断凶手年纪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常年从事臂力工作。死者身上的纹银未少,且衣衫干净整齐,并未有破损之处……凶手极有可能读过书,且颇有些才华,最重要的一点,他是个哑巴!”
“哑巴!”
几十步之外的人群里响起的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临世县令上前一步道“自三年前,每逢秋闱便有学子死于柏桐河里,被人割了舌头,并将那舌头放在死者怀里,因为死于半夜,又没有目击证人,所以案子一直悬着未破。”
临安城县令王杰,四十岁年纪,与王讯乃是堂兄弟,自然也知道洛书乃其旧部遗孀。
他接过王讯递来的验尸单,不解问“你是如何得知,这凶手是个哑巴的!”
洛书缓缓起身将尸身上的白布盖好,摘下手套,扔到那老仵作的箱子里,冷冷道“你验尸敷衍如此,还不如不验的好!”
那老仵作听她讽刺自己,气得脸色发青,背上自己箱子气冲冲的离开。
“他的舌头自舌根处割下,断面整齐保存完好,显然是在人死后,极其小心的将它割下来,并且还用锦帕将它包好塞到死者怀里,说明此人对舌头这东西有一种特别的情感,至于为什么凶手会将死者的舌头割下,我想定然是他出言不逊,被凶手看到。如果凶手只是单纯的杀人,或者是惩罚死者,不会如此小心翼翼,舌根处的断裂面也不会如此整齐!”
“我实在想不出,除了哑巴,还有什么样的人,会如此这样对待死者的器官!”
王杰上前一步,看了看摆在尸身旁边的猩红的舌头,以及那块包裹舌头的锦帕,转头问,“那你如何得知凶手读过书的?”
洛书回头,目光扫视了一圈被捕快隔了很远的人群,“凶器极有可能是梅花砚,此砚乃江南所产,质地厚重,磨出的墨有一种天然梅花香气,江南一带的文人雅士多喜欢用此砚。当然价格也是很高,三十两银子一个。一般书生家庭难以接受,我相信,发现尸体之后,衙门的捕快也下河打捞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所以这砚台仍在凶手那里。什么样的人会花这样贵的价钱去买一个砚台,并且还在杀人后保存着,显然,读书人!”
“我想凶手并非单独只作了这一个案子,从他杀人的手法与割舌的手法来看,至少死过两人了。”
王杰一惊,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前年此时,与去年此时,也同样在这里发现了被割舌头的尸体,只不过这些被杀的学子都是落单出来的,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洛书点点头,又绕着那尸体转了一圈,随即道:
“你们现在只需要到一个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