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睛,一个劲地寻找城墙两边的侍卫,那里,本该有两队手持长矛的王家护卫队,他们皆上身红装,下身黑裤,肩头有金光闪闪的勋章和绶带,那是老鱼凫王时代起就有的王家侍卫队的标志。
凫风初蕾上任后,没有对父亲的政策作出任何大的改动,尤其是王家护卫队,几乎和过去一模一样。
可是,这二十人一组的侍卫队,全部不见了。
他们并非被杀死了,因为,周围根本没有尸体。
更没有刀枪棍棒,也没有任何残物遗留,这里,几乎算得上一尘不染,就连蚊虫的鸣叫都不曾出现。
她低头看通往城门的那条长长的路——银白色的石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修建,可是,也没有一丝风,一丝尘,隐约地,如踏入了远古的洪荒。
蓦然回头,王城的大街小巷也空无一人。
林立的店铺连货物都没有,所有的大门全部打开,没有任何洗劫的痕迹,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就好像只是一座巨大的模型,从来没有活人居住过似的。
金沙王城,成了一座彻头彻尾的空城,或者说,一个巨大的模型。
这一惊诧,真是非同小可。
她顾不得白衣人的目光,猛地冲向城门,用力一晃,因为用力过猛,几乎合身扑了进去。
城门根本就是虚掩的,上面的黄铜锁只是一个装饰而已。
城门里,依旧空无一人。
来往的宫女,巡逻的侍卫,不时要前来禀报的文武大臣,统统都不见了——这王殿也是空的。
只有无边无际的绿色草地,丝绒一般,平静,清新,雅致,好像与世隔绝的一段过去。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金沙王城。
不,这不是金沙王城。
她大着胆子,继续往前。
绿树,花树,一树一树的花开,时光,停留在了一个最好的季节——正春天时那种懒洋洋的舒适。
也正是因为这种舒适,连突如其来的恐惧也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她竟然没有惊惶,只是非常奇怪,一往无前,径直往槐树居奔去。
槐树居,万年古槐,一尘不变。
地上没有一片叶子,不知名的石材没有丝毫腐朽。
对面的二层小楼,鱼凫国的书房,依旧伫立在阳光里,没有受到任何的毁损。
她松一口气。
又径直奔上二楼。
浑然没察觉白衣人在槐树下停下来,十分惊奇地看着二楼,目中的神色,慢慢也变得非常非常奇怪。
这颗槐树,居然七十万年了,也一尘不变。
颛顼。
可怕的颛顼。
可怕的四面神一族。
他们的能力,绝非只是和蚩尤大战时暴露出来的那么多,事实上,他们很可能在以后的岁月里,还遭遇了什么奇迹,或者,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偏爱。否则,这颗槐树不可能一尘不变活在这里。
但是,他怎样的惊诧也比不上凫风初蕾的震惊。
她奔到二楼书房,径直停留在一大排青铜器皿中间。
居中,是一颗两米多高的青铜树,盘踞在一条巨大的蛟龙背上,整整三层,都是锋刃向上的尖刀,好像四面把守着通天的方向。
此时,她多么希望自己伸在怀里的手能够握住一样实体。
可是,她伸出的手,偏偏成了一个虚无——怀里的青铜树不见了。
那无意之中,忽然缩短为一尺来长的青铜树忽然不见了。
此时,它好端端地呆在这里,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似的。
她敢打赌,自己在褒斜道山路上追逐白衣人时,那青铜树还在自己怀里,以为,她一直以为那是一件神奇的武器,自己只是不知道使用方法而已,所以,一直好好保存,绝对不会遗漏。
可现在,这青铜神树,不知何时离开了自己,好端端伫立在这里,就像当初从未被带走过一般。
她本能地转向旁边的书架。
这一看,脸色更是煞白。
书架上,再也没有蜀锦花签,没有父王留下的治国策略,甚至没有柏灌王时代的金色册子,就连蚕丛大帝时代的一切文字,文物,统统没有了……
书架上有的,只是一排排古怪的东西,每一样她都叫不出名字,每一样她都闻所未闻。
她觉得自己走错了路,这里,根本不是父王的书房,可是,刚刚转身,便看到白衣人进来了。
他的脚步很慢,面上,有一种迷惘的神色。
她却后退,再后退,想尽力距离更远一点。
他看她一眼,她不经意地别过头去,然后,退在了青铜树的旁边,站定,一只手,抚摸到了那冷冰冰的翻卷的青铜利刃。
树下盘踞的蛟龙,就像张开了血盆大口,死死瞪着这不速之客。
白衣人还是浑然不觉,只一步步沿着书架走过去。
他的脚步很慢,目光,从书架上一排排的文物上掠过,并不惊讶,只有淡淡的悲哀,失落,就好像一个人,在看着自己的过去。
好像他才是这间屋子真正的主人。
凫风初蕾大气也不敢出。
因为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旁边的青铜树上,于那些四面扩散的枝桠间,寻找到了那翻卷的刀刃。
“四面转动,能发射火焰的刀!整个天空,没有任何抵挡的能力!飞船,母舰,阿格尼亚,统统无法穿越的封印……”
她一句也听不懂。
他一挥手,那两米多高的青铜树,忽然缩小,慢慢地,成了一尺来长。
跟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