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杜老三回了一趟葫芦谷,带回的消息让杜文晋的心彻底沉了下来。春喜不知去向,四哥杜文昌的墓地里是空的,棺材里只有一件断成两节的玉如意。
杜文晋手中拿着半节断裂的玉如意,只见羊脂白玉的玉如意断口颇新。这柄玉如意是四哥杜文昌过三十岁生日时,他与锦秀秀还有杜小双一起送给他的。
将玉如意放下,杜文晋沉默半响,他现在的心情很乱。四哥没有死,还成了世间少有的强者,这应该算是好事,但他总觉的没那么简单。当日听四哥言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火女皇给的,四哥不能行动,那天火女皇又什么时候去过葫芦谷的?
想不通,而最令他烦恼的是他与锦秀秀又该如何?二人已经在一起了,族中也知晓并同意了。但四哥还活着,这让二人有何面目去面对他?
回珠山派的这段日子里杜文晋过得浑浑噩噩,他每日里都会做同一个梦,梦到他与锦秀秀成亲。梦里高朋满座喜贺不断,他手牵新娘的手接受每个人的祝福。而就在下一刻,突然狂风骤起,天地场景变换,变成自己与锦秀秀站在囚笼里被三堂会审,受万众唾骂,而那高高坐在审判桌上的人赫然便是四哥,杜文昌!
杜文昌的脸上一片铁青望着他嘿嘿冷笑,将手中惊堂木猛一拍案桌,冷声喝道:“奸夫杜文晋!...”
“啊!”一阵冷风吹过激醒浑浑噩噩的杜文晋,半睡梦半醒之间他又做了这个噩梦,背后里全部都被冷汗沁湿。
门外响起脚步声,来人是二师兄王天竟。王天竟还是那副邋遢打扮,进门看了看一脸煞白的杜文晋突然道:“小师弟,师兄有事想要请教你。”
杜文晋强自镇定了下心情起身道:“师兄请讲。”
王天竟满脸气愤道:“前段日子灵虚子那老家伙跑来相中了我的寒丝蚕,便用堆破铜烂铁换了去,想要收集些寒蚕丝。哪知道那老家伙不懂得伺候,寒丝蚕化蛹成蝶飞走了,临了还把那老家伙视作命根的千年血莲花花蜜给吸了个干净。今日这老家伙又跑来污赖我,要让我赔他血莲花蜜,非说是我卖他的寒丝蚕干的,你说这事他有理吗?”
灵虚子是连御城早年的记名弟子,现在在胡子山石山观当观主。也是史达的师傅。前段时间杜文晋曾经过去拜会过,知道那人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主。
寒丝蚕是一种变异异虫,成虫便是冰蝶。此蚕寿命悠长,条件合适情况下可活数十年。寒丝蚕每年都会吐丝千丈,用冰蚕丝制成的绳索可拉万斤,所以不少大门派都会饲养一些。只不过寒丝蚕有个特点,那就是如果外部气温稍高点,就会化蛹成蝶,一旦称了冰蝶,很快就会死去。灵虚子的寒丝蚕想必是成蝶后吸食了他的宝贝花蜜,他大感吃亏,所以才来纠缠王天竟。
这事也怨不得旁人,本身寒丝蚕成蛹化蝶是天意,人类只是不断调整寒丝蚕的外部环境使其无法成长繁衍后代。从某种意义来说,人类是在逆天而为,改变天道自然。灵虚子不知改变其道,天道自然就会顺延下去,寒丝蚕成了冰蝶,再吸食花蜜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为了静心,这段时间杜文晋就以古籍奇志打发时间,珠山派的藏书历经万载,其中就有不少关于饲养奇珍异兽的文章。对于寒丝蚕的特性杜文晋自然知晓,于是道:“灵虚子师兄也是胡闹,岂不知破茧成蝶本就是新生。旧的生命截止,新生命诞生,二者之间再无半分瓜葛。”
“蚕食桑,蝶食露,一个卧行,一个飞舞。本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岂能混为一谈?想要让冰蝶吐出花蜜来,就是天尊来了也做不到吧。”
王天竟扯了扯糟乱的胡须点头道:“对,小师弟学识渊博,破茧成蝶,本来就是两种东西。那老混蛋就是胡搅蛮缠,非要搅和在一起,真是混蛋的很!”
二人正说的大声,门外传来一声闷哼,一人道:“背地里编人闲话,也不怕口上生疮,嘴里起泡。我什么时候要你赔偿过我血莲花蜜了?”
说话的自然就是找上门来的灵虚子,灵虚子推门进来,王天竟面上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他使眼色。结果灵虚子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杜文晋喝道:“你也知道破茧成蝶新生在生?那你又在纠缠什么?”
“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杜文晋僵立当场。是啊,破茧成蝶,死而复生,本就不再是同一个人,自己还在那里纠结什么?霎那间他明白了二位师兄的良苦用心。对着房内二人深鞠一躬,言道:“多谢二位师兄点醒文晋!”
修行之人最忌心中困扰不畅,所以他这半个月的时间还未从修炼过。杜文晋忍不住后怕,若是迈不过今日这道坎,恐怕这辈子修为也别想再突破了。
王天竟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师弟,修炼就要随性,随心。纠葛有个毛用,你要是成就天尊别说这点事,就是撬了三清祖师的棺材板又如何?那些凡人还不是直夸你撬的好!”
灵虚子皱眉道:“王师弟,慎言!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少胡说八道教坏了杜师弟。”
王天竟抬头看了看天,样子似是有些害怕,嘿嘿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却不敢再乱说话。
“神明?”杜文晋也跟着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上除了几只结网的蜘蛛,再无一活物。心中忍不住道:“世界上真有神明吗?”
......
有没有神明谁也不知道,但妖魔鬼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