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澹大概是受不得夸的人,脸上发烫只低头看孩子们,两个孩子好像心有灵犀一样,粉色的小嘴同时做出了吸允的动作,吸允了一会儿,露出将哭不哭的表情。
“他们饿了,唤乳母来。”夏语澹轻声道。才当母亲三天,夏语澹大致能分辨出他们要什么,是饿了,拉了,冷了,还是热了。
“来人。”赵翊歆下了床唤人,夏语澹看着两个奶娘进来把两个孩子抱走,尤笑道:“他们是霸王投胎的,慢一点点儿,就要耍脾气哭闹了。”
赵翊歆温笑着听夏语澹说两个孩子一天的琐事,甚至是尿片换了几次,屎拉得怎样。
“今天娘娘和太太来过。”夏语澹说完了屎,就转到这件事情上来,夏语澹没特别在意高恩侯府为自己孩子庆祝的事情,倒是前面一件事夏语澹有点意见。皇后是孩子们的曾祖母,又是为了孩子们的事情过来,理所应当的提出了看一看孩子们的要求。
夏语澹也让人把孩子们抱出来了,隔着葫芦图的绣屏,夏语澹看得清楚,皇后她们对女孩子不过敷衍,心眼神意儿都放在男孩子身上,要不是现在早春寒,都想把襁褓打开看看。
“我想我是该抱怨一下?以前担心生两个儿子,忽视了小的;现在一儿一女,还是会被人忽视女儿,总有偏颇。”夏语澹话已经说出去了,脸上还是思考的表情。
赵翊歆连忙表态,道:“我没有偏颇。”又加了一句:“皇爷爷没有偏颇。”
皇上确实没有偏颇,得了这么一对重孙重女,华滋轩的人一报,皇上就带着一大票的赏赐过来了,赏赐成双成对,现在两个孩子婴儿床上铺的被褥,就是皇上给的两张白熊皮。至于赵翊歆……他之前就没有考虑过偏颇这两个字。
“不是你,也不是皇爷爷。”夏语澹心不在焉的说着,脑子已经远远的想出去,上一世都避免不了重男轻女的问题,夏语澹就知道有一家,周围亲戚都重男轻女,过年红包,男孩子会给多一点,女孩子会给少一点。过年红包也只是生活中的一件事情,那种影响是无处不在的,比如‘今天买什么菜’,家里负责买菜的奶奶基本上都是问孙子的意见,而很少会过问孙女,特别是意见不一致的时候,想都不想就偏向了孙子。不缺那点钱,那口饭也不是不好吃,那是同父同母的哥哥,可是女孩子还是会因为这些事情哭的,然后五六岁就把自己打扮成假小子,十几岁的时候,特别叛逆了一段时间。
夏语澹在想,或许天子之家和百姓之家不一样,皇子皇女和普通百姓不一样,重男轻女是大环境,比如日后皇子会华殿,都是公主们禁止踏入的地方,赵翊歆在文华殿读书,平都公主就没有去过,到时候自己的女儿也会觉得理所当然,而没有那些自我烦恼的纤细感情。
后遗症!每当夏语澹和这个时空的普世观念发生冲突而滋生出自我烦恼的纤细感情,就会把这种情绪归结为后遗症。
夏语澹叹息了一声,揉揉脑袋道:“是我敏感了。”
夏语澹挑了一个在意的角度,就把别的角度忽略了。赵翊歆没有说话,倾身抱住夏语澹。
偏颇,这仅仅是性别差异而造成的感情上的偏颇?不是,这是权力背后链接的利益关系。皇室男子,进则九五之位,出则裂土封王,公主们呢,裂土的权利也没有。但是这么危险的境地,赵翊歆不会说给夏语澹听,就让这个细节过去吧。
夏语澹靠在赵翊歆的肩膀上,就那么靠了一会儿暖和了身体,才缓缓道高恩侯府要去栾台县,香河县,西安县,博野县派发米面,乔氏说了一刻钟,那是把四县有多少户人口,预计七岁以下有多少男孩子女孩子,需要多少袋米面都说仔细了。
“太太说侯府上就不办筵席了,这两天忙着采购运送,初五到初八要各地派送,侯府再没有人手办筵席里。我想,我的娘家人这次做出来的事情,倒是难得。”
夏语澹当着乔氏的面,直接戳破了夏家在做门面功夫,可是背地里,夏语澹还是赞了一句难得,因为很多时候,很多人连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每家送一袋米,还按着户籍送到县府下的乡镇,那确实是在做善事。
赵翊歆对‘难得’的评价充耳不闻,转而说他近日这几天的安排,今天是初三,后面一天天赵翊歆都在外面做事,而夏语澹因为坐月子,都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七天后,我要离开几天,不能陪你和孩子们,少则两天,多则四天,我已邀了嵘嵘去新建的司天台看看。”
司天台隶属钦天监,是天文观测站。两年前,皇上拨给钦天监四十万两银子,在梁朝四方三十六个位置,兴建了新的天文观测站,科学研究很烧钱,光每个天文观测站的观天仪器,就要废铜三万斤,铜就是钱,而且那些天文观测站很多建在空旷的山顶上,人工不易,比如离京城最近的天文观测站,就建在栾台山,据此四十五公里。
又是傅昵峥?夏语澹这样想,就说了道:“是傅大公子,改日我出去了倒是想见见,他现在变什么样了。”
“你不必那么生分,依着我的称呼叫他名字也可。”赵翊歆揉着夏语澹的手道,夏语澹想见一见傅昵峥,当然是可以见的。
夏语澹转过头来轻声商量道:“在外面见吧?在外面见面自在一些,而且我有一年没有出宫了。”
“好。”赵翊歆想都没想清楚就答应了,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