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如老人浊泪的光芒从天空的缺口漏泄而下,扫开了一片潮湿的阴暗,高过膝的草丛仿佛被毒液浇灌,惊慌地战栗起来。
铁风迈过被砍成半截的尸体,薄底的布鞋上沾着粘稠的血,抬一抬脚,鞋底便拉起一线血丝,他厌烦的啧了一声。
从那里离开后铁风一直便有些心神不定。
那本就不是他的战斗,一切的争端也与他无关,自己带着几人离去是此刻最好的选择,完全无可非议。
但不知怎地,铁风忽而感觉自己竟像个懦弱的逃兵,有些提不起情绪。
“争斗了七百年……相杀了一辈子。”
铁风将那昏迷的几人放下,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右脸,那阵阵疼痛告诉他,这不是在梦中。
“真是不能理解的两个人。”
铁风摇了摇头,眼神缓缓从地上那四人身上滑过,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不小心沾上的泥沙,抬头看了看那蒙蒙亮的天。
“要怎么下去呢……?”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响起,铁风连忙猫低了身子,将自己掩在了高草之中。
“尸体还是况第一时间扯出应天雷,勿与那小子交战!”
铁风趴着草隙朝外看去,只见几个花了脸的乌衣汉子认真四散忙碌了起来,这已经是今夜所遇到的第五波人了。
这些人的武功本也不弱,但对于如今的铁风来说却是不够看的,但那“应天雷”却是棘手无比的玩意,一旦爆开声响极大,四面八方便会涌来不少追兵,铁风先前便见识过一次,花了他好大心力才从那数百人的包围中逃了出来。
虽武功大涨,铁风却也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和这整个铁血峰上的人抗衡的地步。
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细细感应,周遭十余人的方位都映在了脑海之中,这是铁风几番交手后悟出的新本事,服食雪莲精后内力操纵细致入微,以内力感应他人甚至要比人眼直接观察还要更清晰些。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几人谨慎的接近着,铁风依旧如同一只老练的猎豹,耐心的潜伏着,静的甚至连呼吸声都不见了。
五步。
那乌衣人终于似察觉了什么,挥着长刀,将身前的高草朝着左右扒开,刚行得两步,便瞧见了一张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那笑容绽开瞬间,竟使得一直谨慎万分的他愣了愣神。
他从未想到,原来那令人恐惧的杀神竟也可以是一副如此阳光的模样。
当他回过神来时,现喉咙已再说不出话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眼中只余下一捧苍凉的月。
铁风并没有阻拦那具尸体的倒下,那尸还不及落地,便化作了灰烬,如同墨色的蝶,无声无息的飞去了。
经过这大半夜的观察,铁风现,这铁血峰上人根据衣色不同,武功和作风似乎都大不相同,身着黑色劲装的最弱,和下面那些绿林豪客差不多少,先前自己服食雪莲精时,对着自己和三无道人挥刀,却被吓破了胆的汉子便是这种了。
而这些人似乎也对铁血峰的一切毫无所知,自己擒拿过数人,并无一人能够说出这铁血峰该要如何下去。
再上一等,则是眼前这身着乌灰色衣服的汉子,这些人武功要比那黑衣的高上不少,武功路数诡奇莫测,一般或五人或十人为一队,行事有序而谨慎,而相比这些,最棘手的莫过于他们每次死去或被擒时,便会瞬间化作一捧黑灰,从无意外。
也正因为如此,铁风这一夜杀了三十余乌衣人,竟也问无可问。
而比这些乌衣人再强一等,则是身着暗金色衫子的人了,铁无与那流风使铁古都在此列,这暗金色衫子正是铁风想极力避开的,他拿不稳这些人武功的路数深浅,更不愿在这处处危机的铁血峰上与他们动手。
“恩?”
左近处了一名乌衣人察觉到了些许异样,朝左轻探两步,现草丛里躺着四个人影,正是墨某四人,乌衣人大喜过望之下刚待喊叫,却突然瞥见旁边高草上沾染的未完全燃尽的碎步片,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右手急急探到腰间应天雷,却现自己腹部竟多了个漆黑的如老墨般的剑刃。
下一瞬,连惨叫都不及出,整个身子连着脑袋,左右分成了两半,一半化成了灰,一半却落到了草丛中,鲜血粘稠的淌着。
铁风瞧着那半截身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他并非残忍之人,也本不想如此残忍的杀人性命,但此刻情况如此,不得不多番试探,他要试探出这些人死后是如何化作碳灰的,又如何才能擒拿住他们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擒拿住一捧焦炭。
那尸体倒下,压在草上出了轻轻的响声,这响声虽不大,却足以引来数道警惕的眼神,几人得了那为乌衣人的手势,团围而来,五人在前,七人隐于后,铁风感受到这几人的架势,索性也不躲不避,径直的站了出来。
几人瞧见那满脸阳光灿烂的少年俱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心底并不相信这少年会是自己几人的对手,虽说如此,他们还是极为谨慎小心的执行初定的战术。
十二名乌衣人右手刚要触到腰间应天雷,眼前却同时一花,而后便瞪着窟窿似的眼睛,在那晨曦与月色混合的皎洁中极为不甘地化作了灰烬。
那领头的大个儿乌衣人在数十米外便瞧见了这一幕,吓得亡魂皆冒,忙不迭的撒腿就逃,铁风瞧见这一幕却并不急着追击,反而悄然闭上了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