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躺在床上,只觉头顶袅着的青烟,浅浅回环,又慢慢消散。忽想起了因说过的话,“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此时慕容白心中思虑繁杂,正如处在荆棘荒草之中,心绪浮动中,人身不得安宁,挣扎痛苦,只觉心似刀绞,连周身血液也如同海水倒灌一般,胸口堵闷,却不能出一声。
夜过三更,房顶上的雨声渐小,只是窗边屋檐上流下的水,仍不时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慕容白秉着烛火,自窗台上看去,只见窗棂、游廊外的石板上,几缕青苔附着,火光中莹莹着幽光。
慕容白心下道:“这一丝青苔尚有立足之地,堂堂三尺人身,为何要忍受世间诸般痛苦。莫不如做荒天孤鬼,地底幽魂,或者不必再受煎熬。”转念又想,“佛说道**回,凡事、物皆有生命,又不知青苔、孤鬼游魂,心里装着些什么。就是手中蜡烛,燃尽时亦是泪烛点点。”
复又翻身倒在床上,闭着眼,空荡荡的房间里,微风四散。朦胧睡去时,梦中几经轮转,一时看见自己消瘦的母亲,站在风雨中,柳垂金线,霎儿却变得凄风苦雨,面容憔悴。一时又见母亲的面容倒影水中,恍惚中伸手去抓,水面波光闪动,面容也变得支离破碎。几次醒来,抱住被角,再看看桌上燃着的孤灯,方知是一场大梦。
好容易熬到早上,晨鸡报晓,窗外一缕微光透进来,只觉光线清冷,没有暖意。
小环进来时,慕容白正无精打采地靠在桌上,喝着昨晚夜间留下的冷水。小环见他双眼黑,丝蓬乱,一脸疲惫,连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慕容白恍惚摇头,只觉耳朵嗡响,几乎听不清小环说了些什么,自己抓起脸巾,胡乱搓了搓,正欲出门,小环忙道:“你还头都未梳呢,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你今天怎么心神不定的,昨晚老爷跟你说了什么?”
慕容白并不答话,只是垂着头,习惯性地迈着步子,坐在小环身旁的椅子上,小环拿起梳子,给他整理头,偶尔一两缕打了结,慕容白只皱了下眉头,“嘘”了一声,也不说什么。
小环道:“你着了魔怔了吗?怎么跟块木头一样,说你也不理,弄疼了也不说。”
慕容白道:“没什么,你快点给我梳完头,比完武,你就跟我去暖烟坞走一趟。”
小环奇道:“没甚事,去暖烟坞干嘛?”
慕容白道:“你只管跟我去便好了,对了,龙姐姐上次来我们家,说喜欢我们家的什么来着,我给忘了,你还想得起?”
小环扰扰头,想了一下,道:“上次云袖姐姐是说什么莫二哥的剑还是什么的?”
慕容白摇摇头道:“不是,我记得龙姐姐在大厅上说话,转身出来,在我们房间旁边看见了一株藤萝,说是好看异常,要种在她那里,只怕比在我们家更风光些。”
小环想了想,“对了”一声,道:“我想起来啦,那是好久啦,前年还是大前年,龙姐姐来时正是春天,院里一应花草开得别样旺盛,远看翠拥锦簇,很是难得,她还说这小小院中,比起她那十里溆浦,又是别样风情。”
慕容白点点头,嘴角终于轻轻笑了一下,道:“唯独她见了那株藤萝,便迈不开步子,站在那里观赏了许久呢。”
小环伸手一指,只见窗外一株藤萝,绕着游廊,只是枝叶早已凋落,藤萝结节处,伸着光秃秃未完全掉落的细仔,道:“那不是,就是那株,开出来的花是浅紫色的,倒与其他花色不一,只是那种香味,却是难以形状,白天时似乎是中清冽的香味,一到晚间,那香味就变得浓烈,教人沉醉。”
慕容白道:“也不知这藤萝怎样栽种呢?”
小环嘻嘻一笑,道:“这个我有办法。”说着在身旁梳妆台第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小指头大小的花籽,约有十几颗,接着道:“这十多颗便是藤萝上结出的花籽,老王头说这花籽一年只有一颗,我便细细观察,果然每年只收集到一颗,我将花籽晒干,老王头说要种须在春天,种下去,用淤泥糊上,半月才可芽。”
慕容白笑了笑,道:“难得你细心留着,一阵你带上这些花籽,送与龙姐姐,我还有事求她呢。”
小环将纸包包好,放在袖子里,道:“好。”
两人也不等慕容问道,吃罢早饭,便径直从角门中出去。一路上,虽雨过天晴,但慕容白只觉空中浮云遮眼,眼前的一概事物,都恍恍惚惚的,有些旋转。小环见他心不在焉,也只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
比武场比昨天清净了许多,一来进山的名额早已确定下来,没了悬念,二来,谢府一概人等因谢流芳受伤,举家在府里忙乱,只派了一两个代表参加,谢流云也推脱有事不来。秦府因秦公子失去资格,虽秦牧阳代表秦府,但终究不是正根,除了秦牧阳要好的几个人,只有秦玉昌和搁不下面子的秦老爷参加。所以整个比武场,零零落落只有数十人。
秦牧阳早早来到场中,见慕容白到场,想上去招呼一下,秦玉昌在台下使了个眼色,秦牧阳迈出的脚步也缩了回去,低着头看着桥底的流水。
约等了半刻钟,人俱已到齐。太白先道:“两位世侄几乎已半只脚踏进了山中,但纵然如此,我也不免多说几句,一是你们两